真阳观,一座矗立于群山之巅的清风道观,规模不大,却极为雅致。只因地理偏僻,山路崎岖险陡,这里人迹罕至,并不为外人所熟知。
踩着大剑,凌空飞行,这如梦里才会发生的奇事,眼下秦义却是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
天放晴了,丢下妖女不闻不顾,秦义并不觉得内疚,反倒莫名觉得爽快,竟有了修道成仙的念头。
空虚带着秦义回了真阳观,便立即招来观中数十名弟子,好一阵吹嘘。
“你们是不知道,为师与那五毒教主大战三百回合,才从她牙缝里抢回你们这个小师弟,哈哈…乖徒儿,刚才你说你叫什么来着,为师记性不太好…”
如此炫耀,秦义听着别扭,怎么自己就成了别人牙缝里的一块肉呢。不过也好,假戏真做,入观学道,不愁学不到一招半式。
“师父,徒儿叫秦义。”
“哦对对对…”空虚竟想起来了,“我还记得你不幸沾染妖气,即将命不久矣,可幸亏遇上了本真人,收你为徒,为你去病,这是天意更是缘分啊,哈哈…”
“也是徒儿的福气!”
虽不知空虚为何无缘无故收自己为徒,但能学法术,还可学有所成找芳华算账,这种便宜事,秦义不捡白不捡。
“你们瞧瞧…”空虚对着弟子们道,“瞧瞧人家,多么懂得自谦。不像你们,一个个修道几年便是一叶障目,毫无自知之明。对了,上次是谁,是谁跑去蜀山给老夫丢脸了?”
秦义大汗,这话我只是随口一接,竟不想让这老家伙拿去说事了。
弟子们默不作声,一名清秀的年轻道士犹豫半天,终于站了出来,“师父,是陈英糊涂了…”
见是陈英,空虚的火气压了压,“亏你还是老夫的大弟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蜀山那是什么地儿?那里随便一个看门大爷,你师父我见了,都要对他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可你倒好,直接跑去找人挑战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陈英扑的跪在地上,委屈道:“师父,弟子知错了。当时弟子听闻蜀山有人说我真阳观荒山野庙,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派,拖了正教的后腿,弟子气不过,便犯糊涂了…”
唉…空虚一脸无奈,“人家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庙小,人丁不旺,就连你们这些徒弟也都是为师连蒙带骗硬拽进门的…”
这这这…秦义狂汗,你说这话有无考虑过我的感受。
空虚瞥了眼秦义,略有尴尬,于是轻咳一声道:“陈英啊,我们虽是小门派,可也不能让人觉得我们没规没距,你立刻启程前往蜀山认错,要打要罚随他们处置。不过你放心,过两天为师便会亲自把你接回来。”
陈英一个劲的摇头,“师父,还是您亲自处罚我吧,要弟子去蜀山受罚,哪还有命活回来。”
这时,众弟子也纷纷求情,“师父,就原谅大师兄一次吧!”
“师父,蜀山是正教中枢,那里仙人无数,他们仙体能承受的刑罚,可不是我们这些凡人也能承受的…”
见大家都在为大师兄求情,作为刚进门的小师弟,秦义也不敢落后,“师父,大师兄也是不想我真阳观受辱才一时冲动,常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而善莫大焉,师父您宽宏大量,就轻轻小罚大师兄,也算我真阳观有规有矩。”
空虚沉思片刻,默然颔首,道:“瞧瞧你们的小师弟,还是他说得最动听!那…就罚陈英一个月不能领取培元丹吧。”
秦义自为得意,不想眼角余光里,竟是陈英不服气的冷眼。
“哦还有…”空虚指着一名胖弟子道,“李常,你是为师的三弟子,也主管库房丹药,而你小师弟秦义不幸沾染妖气,又毫无修道根基,往后他便跟着你修行,记得清心丹与培元丹都要一并给他。”
“弟子知道了。”李常躬下身子,偷偷白了秦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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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内,李常取出两枚黑色丹药递给秦义,板着脸道:“这培元丹,是我真阳观弟子修炼的辅助丹药,有固本培元之效。而清心丹…你还是先拿去吃吧,药效保管让你满意!”
秦义心想着,这清心丹应该就是驱除体内妖气的良药,便一口吞了下去。
“多谢三师兄!”
李常暗自冷笑了笑,道:“秦师弟,师父让你跟着我,那以后凡事你都得听我的,千万别给我顶嘴,不然小心我罚你!”
刚来就给我下马威?秦义心中不快,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
李常瞪了他一眼,道:“修道之人要求心性平静,我看你野性难驯,那就先做些打扫整理之类的杂事,修炼的事往后再说。今天你先打扫库房,待会儿我来检查,扫得不干净,晚饭别想吃…”
刚来就想整我?秦义心中愤愤,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最终还是忙活起来。
半个时辰后,秦义的肚子猛地一阵抽痛,像是要闹肚子。
好容不易找到茅厕,秦义憋红着脸,一头撞了进去。
“啊,出去…”一声女子的惊呼。
秦义也没想到里面有人,而且还是个妙龄女子,他赶紧退了出去,扶在门上,尴尬道:“我肚子痛得厉害,你快点,我忍不住了…”
没多久,这女子红着脸出来。
秦义顾不上道歉,捂着肚子钻了进去。
阵阵快意过后,秦义才想起刚才的事,“师…师姐?你还在吗?”
门外,无人答应。
秦义猜想她是害羞跑了,便推门出来,可没走几步,他的肚子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连着往复几次,秦义拉得两腿发软,唯有扶着墙才能站稳。
我这怎么跟吃了泻药一样…秦义怀疑李常给的丹药是否有问题,可反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初来乍到,与李常毫无过节,他怎会下此黑手。
这时候,一行人怒气冲冲的围了过来,其中不乏有秦义认识的人。
“就是他!”刚才的妙龄女子怒指着秦义道。
“好你个秦师弟…”李常阴阳怪气道,“亏师父那么疼爱你,想不到你竟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
“这真的是误会…”秦义无奈,有口说不清。
李常冷哼哼,斥责道:“师父叫你跟着我,那自有师父的深意。师兄我叫你整理库房,你为何不听,竟还跑来这里调戏赵倩师妹,我看你是分明就没把我,还有我们真阳观放在眼里!”
想以多欺少?秦义恼了,“我没有!也不知道你给我吃了什么,竟害我不停的拉肚子…”
李常无辜至极,“你想诬陷师兄?我几时给过你吃过东西?”
“你…”秦义气得说不出话来。
噢…李常接着道:“师父让我给你清心丹跟培元丹,我一时大意忘记了,没想到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在库房偷吃丹药,这下可好,吃错东西坏了肚子,却又想把罪名扣在我身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秦义气得无话可说。
李常却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怎么,无话可说了?那师兄我可要跟你细算算了,你入门第一天便偷食丹药,调戏赵倩师妹,诬陷三师兄,竟还欺骗师父,鼓动师父惩罚大师兄,你究竟是何居心,难不成你与五毒教那妖女是一伙的,潜伏进来,是要将我真阳观搅得鸡犬不宁?”
秦义冤枉,无奈更是无助,唯有将目光投向陈英,希望大师兄能出面主持公道。
陈英很是为难,“秦师弟,你李常师兄为人耿直率真,心里藏不住话,你也就别往心里去。不过,他的话也不是全不可信,毕竟你是让赵倩师妹受了委屈…”
听了这话,秦义彻底断了想争辩的念头。
陈英接着道:“赵倩师妹,就算秦师弟有错,可大家都是同门,咱们不能伤了和气。身为大师兄,我肯定是要一碗水端平,绝不会偏袒谁,所以,我决定罚秦师弟在后山思过三天,不知这样是否能让师妹消消气?”
赵倩盯着沉默不语的秦义,犹豫一阵,还是点了点头。
一干弟子合围了上来,架着秦义直奔后山。
等他们都走了,陈英与李常相视一笑,好是得意。
“你做的很好,我果真没有看错人!”陈英阴笑着。
李常嘿嘿谄笑,“谁让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害得师兄受罚。”
陈英哼哼冷笑,“师父已经老糊涂了,我们不能再指望他了,而这掌门之位算我已是坐上了一半,可是过不了多久,等我成了真正的掌门,一定会重重犒赏你…”
一听这话,李常赶紧跪拜陈英,“那师弟就提前恭喜掌门,贺喜掌门了!”
陈英得意至极,竟忍不住放声大笑。
李常思忖再三,顾虑道:“掌门,为何你要把那小子关在后山,那里曾经可是真阳观的禁地啊…”
陈英笑而不语,径直走开,只留下李常在那独自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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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阳观后山,荒草遍野,空气潮湿。
秦义被丢在两间摇摇欲坠的破屋子里。
屋子周围,散落着各式各样,且已锈迹斑斑的兵器。而在这屋子不远,有十来根风化已久的花岗岩石柱,歪七扭八,斜插在山头。
从来到这的第一刻起,秦义便在这破败,凄凉,荒废的景象里,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回过神来,秦义越想越气,不禁大声骂了出来:“他娘的什么狗屁真阳观,这是老子见过最假最假的小门小派。你们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装腔作势,口蜜腹剑的小人…明明就一丘之貉,阴险狡诈,亏我还指望你会说句公道话…”
骂着不解气,秦义起脚踹到了一堵废墙。
这时,一只小蛤蟆吓得蹦了出来,正巧跳到秦义的脚背上,它呱呱急声叫着,像是极为认可秦义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