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术并没有因为卢西弗的离开而消失,四周的墙壁渐渐向奈维德雅拢了过来。对手要至她于死地么?奈维德雅闭上双眼,尽量让自己不被幻术的表象所干扰。牧师格外注重精神的修为,即使无法解开幻术,但也并不那么容易死在幻术中。
奈维德雅别无选择,她只能等待,等待援兵到来。她害怕死,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死在这种地方。这种坚定地信念仿佛让这个幻术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可怖。
尽管如此,她依然嫩巩固清楚地感受到周围墙壁的挤压感。粗糙的石块开始触碰到她的长袍,天花板稍稍擦过她的头顶。这种挤压感越来越强烈,她的脊椎开始承受不住这样的要来,她的脖颈疼的要死。
墙壁越来越窄,天花板也越来越矮,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奈维德雅开始强迫自己想一些别的东西,她以为自己会想到她的家人,但是那些脸却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被挤压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奈维德雅能感知到自己的手已经变得冰凉。快要进入濒死模式了么?奈维德雅不仅慨然。骨节发出了突兀的响声,疼痛如同长矛一般贯穿她的头颅,物理结界在幻术下几乎变得毫无用处,她快要被这股力量吞噬了。
疼痛几乎让她失去了原有的判断力,意识仿佛湖面的水一样慢慢蒸发。忽然,远处有一阵清脆的铃声,一只黑猫的影子在奈维德雅的眼前跃然闪过。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儿时养的那只小猫。温暖的体温,略微上挑的眼睛,还有渐渐匿入丛林的身影。一个王者的身边,是不该有那些需要人保护的东西,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因为你的过失而死亡。人在临死前会想些什么,奈维德雅不知道。
她忽然奋力从嘴中挤出了一句话,她知道在圣光天使的庇护下,她还会重生,但是她害怕重生之后,会忘记那些重要的事,一如忘记家人的面庞一样,忘记他,她想要说出来:“马卡修,你不是小猫……”
空间的压缩似乎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奈维德雅任由自己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然后沉睡。
明晃晃的光亮让奈维德雅不禁睁开眼,清醒后的现实世界竟让她感觉格外疏离。坐在床沿,穿着一身墨色长袍的男人此时正在玩着床头烛台点燃的火苗。呼的一声,漂亮的灯花如同烟火,将屋子里照的一亮一亮的。光焰下黑色的发丝,与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人格外的熟悉。
“醒了?”狐狸忽然温柔地转过身,看向奈维德雅,右手不经意间捉住了奈维德雅的臂腕。
奈维德雅皱了皱眉,冷冷地丢了一句:“被灯晃得。”她想起身,但是肩膀的疼痛却让她无法动弹。
“死里逃生的感觉如何?”马卡修问。
奈维德雅只是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迷茫:“没什么感觉。”
“真是个诚实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奈维德雅感觉臂腕上握着的手紧了一下。
“怎么不让谢瑞尔找我?”马卡修说,“要不是我也在学院,我根本不知道你出了事。”
“找你?”奈维德雅冷笑,“谁知道你在哪,去哪找你。”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是卡托。
“殿下,尤希陛下紧急召集议会。您也被要求出席。”
“我知道了。”马卡修应着,回过头,对奈维德雅细细嘱咐道,“好好在这养着。等我回来。”说罢,淬不及防地在奈维德雅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仿佛卡托根本不在场。
随后,马卡修起身,拿起一件虎皮大氅,披在身上。卡托刚要帮马卡修系好带子,马卡修却摆了摆手:“好好看着她,若和谢瑞尔一样出了差池,连你一块罚。”语气是慑人的愠怒。
卡托应着,目送马卡修出了门。
火生的太旺,原本盖了一层云丝被的奈维德雅觉得有些燥热。
“卢西弗被马卡修罚了?”待马卡修走后,奈维德雅便问卡托。
卡托点了点头:“当然,阁下。他承认自己故意绕偏了路,出了事,自然逃不过责罚,当然,他本身的所做也值得调查。”
奈维德雅只是笑着叹了口气:“他向来老实,不会做这种事。倒是马卡修,没发现他还有这招贤纳良的本领,竟让卢西弗.谢瑞尔也为他效忠。”奈维德雅仅从卡托的几句话中看出了马卡修和卢西弗暗中的君臣关系。卢西弗是谢瑞尔家的长子,谢瑞尔又是四贵族之首,就算惩罚,也轮不到他马卡修。将卢西弗视作与卡托同一级别的人,不是君臣又是什么?只是这层君臣,恐怕意味着卢西弗这一生要助马卡修夺位了吧。
卡托笑了笑,对奈维德雅的一语中的不置可否:“您若能像信卢西弗阁下一样,信任马卡修殿下,又何苦遭这一遭罪。”
“先不说这个。”奈维德雅转开话题,“我怎么在温博伦的宅邸?”
“殿下将您救下后,尤希陛下本想让侍卫把您送到银曜城堡修养。但是,殿下却发了好大的火,说什么也不让您再住在城堡里。女王陛下当时也没说什么,就准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奈维德雅只觉得困,便遣开卡托,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早已是深夜。
房间里就她一个人,马卡修现在一定还没回来。奈维德雅尝试着动了动双肩,但是疼痛却让她动弹不得,肩膀受到了粉碎性的骨折。看来要好好养一段时间了。奈维德雅试着施展治疗术,神圣之光在她的肩膀涌动,这让她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窗外的月色很好,鹧鸪在窗外叫着,声音悲切。发生的事情让她害怕,想要她命的会是谁?是法兰?这似乎不大可能。虽然法兰也是竞争皇位的人之一,但是对于他,自己的利用价值或许更大一些。琼斯说过,法兰和马卡修都在争取自己,杀害自己简直就是在将她这份大礼拱手让与马卡修。
走廊里渐渐有了脚步声,一前一后,奈维德雅知道是马卡修回来了。她现在思绪纷乱,根本不想去惹那只狐狸,便开始装睡。
门被轻轻推开。
“还没醒?”马卡修轻声问。
卡托点了点头。
马卡修看了看床上的奈维德雅,说:“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陪着她就好。”
卡托诺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间。马卡修关上门,解下了大氅。屋外微微的寒气还残留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