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小鱼、胡家、君吾三人几乎整日整夜都泡在胡家租的一间小小画室里。画出那幅画并没有小鱼想象的那么容易，胡家和君吾倒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她们清楚在一幅成品完成之前的所有艰辛，并一次又一次经历着那样的艰辛。
小鱼拼命回忆那幅画的样子，逼着自己想起每一道笔触，包括大缸上的裂纹和寺庙门前石板上的缝隙。胡家和君吾拼了命地画，手腕都僵硬得像是要断掉，小鱼也回忆得头发都开始一把一把掉，却总是感觉比原画少了点儿什么。
“呃……这个……这个……”小鱼已进入神智不清状态，简直想一头撞死了。胡家和君吾也是累得两眼冒金星了，胡家倒在君吾怀里，口齿不清地说：“丁丁……我感觉我要猝死了……”君吾摸摸她的头，同样含糊不清地说：“我也快了……”
“小鱼……再努把力想想啊……”君吾吃力地撑着眼皮说道。
“啊呀！”三个人都被这中气十足的叫喊声惊得一激灵，小鱼良久才反应过来那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嘿嘿……”小鱼摸着后脑勺笑，“我好像知道哪里少了……”
按照小鱼的指点，胡家提笔一气呵成画出了大缸里那条栩栩如生的鱼，真实得像要甩尾游动似的。
“没错！就是这样！”细细端详了一番，小鱼惊奇地大叫。
她捧着这幅被胡家名为“艰辛到死”的画，如获至宝。
“让我们踏上旅途吧。”她认真严肃、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你有想过……如果回不来了怎么办吗？”胡家问。
小鱼的表情渐渐凝重，她缓缓握住胡家的双手：“那么，我一个人上征途了，不连累你们了。如果我回不来了，请一定要照顾好我的父母和孩子，啊呸，我的父母。”
“好的！”胡家眼里闪着挤出的泪光，重重点了点头。
小鱼攥着画走出画室，阳光懒洋洋地照着，却刺了她好几天没见阳光的眼，她眯着眼走到井盖边。
“咳……开门？”她小声说，却丝毫没有反应。她四处张望，发现没有人注意她，就蹲下来想打开井盖。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粗犷的声音吼了起来：“那个小姑娘你在干嘛？！”
小鱼赶紧站起来，作无辜状：“大叔……我戒指掉进去了。”
“戒指值几个钱？比命值钱？去去去一边去，别在下水道旁边瞎转悠！”
小鱼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低眉顺眼地假装走开，那大叔一走远，她又冲了回去，不小心被一个石子绊倒，直挺挺地往井盖上扑去。完了，要破相了。小鱼绝望地想着，却没有意料中的绝命撞击。她感受到自己扑倒在了一片草地上，鼻子里满是青草香。
她一睁眼，不，她发现自己的眼一直都是睁着的了，看到一条鱼。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水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就我出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画呢我现在在哪里啊有没有人啊快救救我啊快帮我找找我的画啊啊啊啊啊！她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其实很适应水。
天哪，这也太扯了，到底怎么回事？她慌张地在水里四处乱撞，那只鱼很鄙视地瞪了她一眼。
此时何尚正在庭院里打扫，寻思着到底还能不能穿回去找小鱼，忽然听见去给鱼喂食的大师兄大吼：“快看啊！凭空多了一条鱼！”小鱼的耳朵被震得疼，只想冲上去封住头顶那个大脑袋的嘴。何尚百无聊赖地走到鱼缸附近，说道：“八成是你又偷喝师傅的酒，所以现在眼花了。”
是何尚！小鱼惊喜地跳了起来，激起小小的水花。
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她抬眼看到了何尚那张俊俏的萌脸。她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对上何尚的了。何尚！我是小鱼啊！她无声地喊，奋力一条想要触到他，可缸太深，她根本没法跳到缸口的高度。
何尚的目光看起来很复杂，小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啊呀大师兄！这是我今早捞来的一条鱼，你看我这记性！”小鱼不明白何尚为什么这么说。
“呆瓜你看，这条鱼长得多好啊……”
哎哟你这么夸人家好不好意思的啦！变成鱼的小鱼作出娇羞的鱼样。
何尚噗嗤笑出声来：“当然啦，这见过最好看的鱼。所以我才把她养起来。”
大师兄喂完食走开了，小鱼尝了尝眼前的一颗食，恶心得差点儿没把早餐吐出来。
何尚一直安静地站在缸边没走，突然敲了敲缸，把小鱼吓了一跳。
良久，他咽了咽口水，小声说：“你是不是小鱼？是的话就跳起来。”
小鱼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倒是先行动了。
“真的是你？”何尚看到凭空出现的小鱼时马上就想到了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于小鱼，本来只是抱着“这不科学”的念头试着确认小鱼的身份，没想到还真是。
他还不敢确定，又说：“你真是小鱼？是的话就再跳两下！”小鱼扑通、扑通跳了两下。
何尚这下才真真正正欢呼雀跃了起来。一旁嗑瓜子的大师兄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赶紧恢复常态。
“小鱼，欢迎来到我的地盘。”他小声说。小鱼跳了跳表示收到。
“别急，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
你说得倒是轻巧，小鱼翻了个白眼，开始享受不怕被淹死的时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