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转眼到了,和柔时叫许妈妈叫起床,满院子的人梳洗片刻即去大厅集合分配工作,夫人比她们早起顾左顾右,四位姨娘不见身影,估计还在房内打扮。
和柔只有一眨眼的工夫可以思想,便叫许妈妈叫去帮忙菜肴的端送,她们小丫鬟只负责由厨房送来菜肴,由大丫鬟摆放上席。有过子若的胡闹,她不必再去厨房受活罪,虽然许妈妈仍是不待见她。
席上摆放二对香、茶水和手碟,供拜奉礼佛;台面上先是四鲜果、四干果、四看果和四蜜饯开胃,入席由冷菜开盘,转热炒,大菜甜菜依次上桌,计有冷荤热肴一百零八品,点心茶食七十二品,合用全套名瓷餐具,华而不虚。
和柔端上一品鸡丝银耳,瞧见白切贵妃鸡、麒麟鲈鱼、广式烧填鸭、佛手排骨、牡丹煎酿蛇脯、海棠冬菇与厚茄芥菜同放,四旁分别是川菜、苏菜、浙菜与鲁菜,记得府上设宴八大菜系均为八品,如今粤菜只得七品,想必是端菜的人疏漏摆放错位置,怪不得许妈妈常言上菜是心思活,不让小丫鬟插手。
和柔原想将另一道粤菜端回原位就当没事发生,却寻不见其余粤菜,细细数来其它菜系没有多余,难道连着厨房的人都少了仔细?正寻思,许妈妈见和柔不做事只顾张望,不免得前来训话。
“和柔,注意做好分内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无需我多教。”以为得三少爷欢心就可以飞上枝头?许妈妈咧开嗓门,没给和柔留面子。
大姨娘不是好侍奉的主,许妈妈看不惯爱勾搭主子的下人,不多教训她,只怕其她丫鬟会纷纷仿效勾引主子,行成风纪。
“妈妈来得正好,”和柔福了身,许妈妈是客家人她正好请教,“记得果苏姐姐说过,洗尘宴上八大菜系各分八品,而我瞧着粤菜只得七品,您是客家人想必是懂的,是否我见识少瞧错了。”
许妈妈说话不客气,和柔倒礼诚不减,叫她怒气少了些,顺和柔的话瞧去,确实发现粤菜缺少一道,在节骨眼上,人多事杂,竟也无人发现。
暗自吃惊后,许妈妈看和柔的目光有了异样。人人道和柔是苦丫头出身,家世不清而卖身葬父,近个月的相处,和柔行事待人稳妥不失大家风范,今日竟懂得八大菜系,瞧得出菜肴的种类,叫她异讶。
直觉告诉许妈妈,和柔不单单是穷苦孩子,她的身世或许是她一个不愿告人的秘密,有家世的人执意入王府为奴又勾引三少爷,居心叵测,等宴席过后禀了夫人才是。
许妈妈的心思不过几秒时间,这头她吩咐了和柔去厨房找寻缺少的粤菜,若是厨房的人忘记嘱咐重做,速度要赶得上。和柔听话地去了,自然见不到许妈妈的怀疑。
端菜半是体力活,几趟进出,睡眠不足的和柔犯困,有了手酸脚痛的感觉,大抵是这具小身体也吃不得苦。
其她小丫鬟倒是打足精神小心谨慎,惟恐出了纰漏,和柔自惭。
和柔放慢脚步,细细偷回懒,一个陌生的妈妈走过来,好生殷勤。
“姑娘大病初愈,敢情是身体耐不住,快快回房休息去,宴席事忙少你一个人还是应付得来,莫要逞强。”认得出和柔身份,妈妈提醒。
和柔记得,未得许妈妈同意悄然回房是违犯规矩的,新人不知可能偷懒犯错,有年纪的断不至于,随即莞笑。“谢谢妈妈好心,可惜夫人吩咐过房门上锁,只怕我回去也是不得门入,您的好意我只能心领。”
第一次见面的妈妈,和柔还是小心为上,府里多的是心计深的人,真正心善的她只知道夫人一个。
这个妈妈非夫人房里的,没来由关心她。
“夫人心善姑娘是知道的,房门上锁是防止奴才们偷懒,如若有真正身体不适的人还是得叫回房好休养。姑娘是不知,后院有个房间是专门空出来给下人休息的,姑娘还是随我去了,免得累坏身子。”和柔原以为搬出夫人的名号她会知趣,可惜妈妈铁了心,竟以夫人的意思回了,显福气的身体挡住她的去路。
繁茂的松柏,屹立寒冬,茂密的枝叶挡住和柔娇小的身躯,她要是突然消失断无人发现。妈妈的意思太过明显,趁忙乱给她个好去处,和柔握紧拳头,脑筋飞快转动。
即使她大声呼喊未必有人听见,即使有人注意到,一个妈妈教训丫鬟是常事,妈妈一句话就能消去好事者的关心,且打草容易惊蛇。
一个妈妈没理由欺她,只怕背后另有主谋。都怪招惹上子若,多事的主。
“谢谢妈妈好意,许妈妈那头还有事情吩咐,我忙完即去,顺道可以去谢了夫人好心。”自己的力量微小,但愿夫人和许妈妈的名号管用,能使这个不速客记得她还是夫人房里的,贸然消失必有人追查。
“看来姑娘是体力不支了,快送她回房。”有主子撑腰,关妈妈使个眼神,藏身树后的几个奴才拥上来,一块手帕蒙上和柔的嘴鼻,她当即晕阙。
一点反抗时间都不留。
催情药的气味,好细的心思,丫鬟贸然失踪夫人必定追查,可丫鬟与人私通,当场被抓获该是家法侍侯。
人家是有了万全对策才上门的,和柔恨的是没预防。
她有荣幸私通的是哪个家奴?她才七岁年纪,何等歹毒的心!
见和柔晕过去,几个奴才藏好手帕抬起她,朝人少有树阴的地方走了去。路线是设计好的已有人负责支开可能行走的外人,直到目的地,无人发现他们的鬼祟。
这是一个冷清无人迹的院落,花圃满满是凋零的百合花,无其它植物做装饰,足显主人对百合的喜爱。几个奴才小心推开房门,将和柔放在床铺,再给房间落上锁离去。
一番折腾和柔微醒,迷蒙中探索她的处境,躺卧的床单是丝绸柔缎,入手细滑如丝,该是西域所得,勉强撑开眼皮,被单绣有红火鸳鸯百合图,配之桌台两盏红烛鲜艳夺目,形如新婚之喜。
床枕沁出一股百合花香,叫原本神智不清的她闻了更昏昏欲睡。丝绸、鸳鸯百合图、新婚……几个词眼在脑中闪过,和柔心口闷得慌,抵不过药力,彻底昏睡过。
---------------------------
宴席菜肴的事燕子是不懂的,今天去图书馆翻了好久的书,冲燕子的勤劳,有没有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