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那白花花的银两,够寻常人家用上五六年,届时和柔成年许了人家,不必因失去双亲苦恼生计。尽管和柔可能是细作,夫人还是为她安排好后路。
见到银两,奶娘明白个大概。原来夫人是心善,不愿和柔学习年纪为奴为婢,所以寻理由谴和柔出府;若非吕娘临终时的托付,奶娘何尝愿意让和柔为奴?
“夫人,这银子我们不能收,和柔入王府是她娘的遗愿,奴婢不会出去的!”当时吕娘说,有人要伤害和柔,只有躲在霖王府和柔才得平安。
什么人要伤害和柔奶娘是不知,但既然吕娘说躲在霖王府能得平安,奶娘相信吕娘,一定要带和柔留在霖王府。
所以夫人的好意,她只能心领。
愚蠢!
和柔不知道奶娘能糊涂到什么程度,居然提是母亲要她入府的,分明是火上浇油,验证了夫人的怀疑!
“当日母亲病危,家中无积蓄怕是无法为双亲落葬,又逢雪灾讨不得一口饭吃,娘说放眼京都,唯霖王府夫人心慈或愿伸出援手,叫奴婢前来卖身,若真愿相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即便夫人不要求奴婢也不敢忘恩,誓为奴为婢尽心报答夫人。”若夫人真信了奶娘的话,和柔是一万张嘴巴都说不清,偏偏奶娘说得那么容易使人质疑!
自己身边的人是最容易将自己往悬崖上推的,奶娘的话就是和柔的话,她的一句话便能将和柔打死,和柔估摸不出奶娘的目的,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要说了,世子那边,我会告诉他你故乡的亲戚寻来,带你回去照顾,无须挂心。”果然是父母指使,说到底和柔是因为孝顺,夫人没理由责备一个孝顺的孩子。
其实和柔的乖顺夫人是喜欢的,事关儿子的未来,她才狠心逼和柔离开。
房间里的声音和柔都听不见了,她只知道夫人一句话,她的未来全毁了。
原以为等成年夫人随意许个人家给她,和柔的一生将毁灭,没想到她才七岁年龄,夫人就耐不住要送走她。
丫鬟的命运向来如此,主子可以随意决定她的生死。夫人是心善,如果她是在大姨娘房里,对少爷有情的丫鬟是无声杖毙的。
两个比较,和柔没办法气恼怨恨,夫人只赶她走甚至给她银两是至好的,命令已下,要留住是不可能,命运和前世未免差得太多了!
前世夫人对她疼爱有加,她的童年是天真活泼,后来她与子离朝夕相处相惜相依,是今世的她太过耀眼?
她试图主宰命运,没想到锋芒过于刺目,才重生几个月,一次次地改写着命运,现在竟就被命运无情地抛弃了。
她不甘心……
“许妈妈,听说你女儿九岁年龄便会吟多首名词,确实是你教得好。”在许妈妈强行拉和柔出门时,和柔突然问了句。
许妈妈是愣住,她不知道和柔的用意,但有人提及爱女,作为母亲的掩不住骄傲,自然答了她。“小女好学,前段时间还嚷嚷着请先生,老奴可请得起!可‘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怕她寻不得好人家。”
明明是该生气的话,许妈妈说得好生得意,她只得一女,爱女的聪慧是她的骄傲,谈到爱女也失了谨慎。
“妈妈真爱说笑,妈妈前段日子不是去求了世子,得空向夫人请命,要敏儿上书房同世子少爷们一同念书,何需自己请先生?”和柔眨眨眼睛,好困惑的模样,说得许妈妈糊涂。
她什么时候求过世子了?她的女儿怎么可以同世子少爷们一同念书,分明是胡闹。
“你怎么知道敏儿的?”许妈妈来了警惕,和柔向来机灵,话中有话必不是好话。
她甚少和丫鬟们提起敏儿,认识她的人并不多。许妈妈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曾有小丫鬟拿着卖身钱求许妈妈在夫人面前美言,从此她对丫鬟们总是多个心眼,家事断不会告诉丫鬟。
和柔为什么知道敏儿的存在,知道她的岁数与才德甚至牵扯到世子?她突然说起敏儿,又是什么意思?
思想多了,许妈妈没有强拉和柔出门,要她把话说完;和柔的声音夫人听得到,她也很好奇,若许妈妈强拉了和柔走她也会唤回来询问。
“前几日世子在廊上寻东西奴婢碰巧遇见便想帮忙寻,结果世子说不必,是敏儿送他的香囊,上头还有敏儿的刺字,旁人碰了要惹敏儿生气。奴婢好奇敏儿是谁,问了才知道是许妈妈的独女。”和柔句句“世子”,说得一点都不别扭;她也清楚地说了,世子口口声声称呼的是“敏儿”。
许妈妈心慌了,和柔分明是诬赖!和柔是见勾引世子不成,想拉敏儿下水,也不想想夫人聪慧怎可能上当,再说敏儿什么时候会做香囊学刺绣?
“把和柔关进柴房,任何人不得靠近;说起来许久未见敏儿了,佩儿去唤她来见我,许妈妈去厨房张罗些点心,别叫敏儿来了嘴谗。”许妈妈的疑惑同是夫人的疑惑,照理说和柔不可能认识敏儿,难道如她所说是子离告诉?
若真如此,许妈妈赶和柔走的用意值得怀疑,她的话不可全信。除了许妈妈没有旁人说过和柔的不是,夫人可不愿冤枉好人。
将和柔关禁闭,她没法与外界联系想来不能再做什么;许妈妈去做点心也无法同敏儿说上话,待会敏儿说的,必是最真实的。
夫人打好主意,她不喜欢听编织过的谎言,要听小敏儿最真实的想法。
许妈妈欲辩什么,想想女儿钟情诗画,哪曾学过香囊刺绣,和柔不过是乱说,安心地去了厨房。
奶娘同和柔被关到柴房,原管事的伤还没好,如今柴房的人算得上客气礼貌,她们没受多少罪;外头有人在暗处守着,其实他们不守和柔也是没想过出去的。
得到解脱,和柔舒了口气,她是焦虑过度了,竟然忘记还有敏儿。多少争辩,不如敏儿的存在让夫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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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难时刻,往往是前世的认知救过和柔的。
许妈妈是忠仆,不好意思要倒霉了,谁叫你破坏子离跟和柔的姻缘呢?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