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深入到不情山里面，白鸟就来回蹁跹出来引路。我走到师傅居住的茅舍前面，看见她老人家还是那样，白发光滑垂到脚边，神态悠闲，态度桀骜。
“师傅！”我叫了一声，奔跑过去。
她静静地看了我一眼。
“师傅！这些日子去哪里了？徒弟来过几次都见不到师傅。”我问她。
“我到了鱼莲山那里，遇到了几位知己朋友，一起修道聊天，日子很惬意，就把不情山这里忘掉了。前番忽然想起来，所以回来见你。”师傅说道。
我想问彭祖是不是也在那里。但是我张了张嘴，不敢问出来。
“终究是跟了陛下了！”她看见昭明说道。
昭明给她行礼，她也不还礼，坐着不动。说道：
“莫离，你在红尘里也有些日子了！还没有厌烦吗？这次师傅回来，就是要带你走！跟师傅一起修炼去吧。”
我大惊失色。师傅她怎么忽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愣了一下，语塞说：“师傅，怎么忽然让弟子……”
师傅听见我这话，脸色不悦说道：
“莫离，当初你拜师的时候，师傅的话不记得了吗？做了我的徒弟，就要告别红尘，断了情缘。你这个人就归我了！你想违背诺言吗？”
我急忙对她说道：
“弟子不敢违背师傅。不过，弟子不愿意去修炼什么。弟子如今已经跟了陛下，弟子不愿意和陛下分离。”
“你这个不孝不悟的子弟！师傅特地回来叫你，你不遵师命，还敢顶撞师傅！去跟陛下告别，跟着师傅走！”
师傅生气地说。
让我跟昭明告别？让我跟生生死死都依恋的人告别吗？我不愿意！我怎么可能？我对师傅说道：“师傅，弟子求求您！弟子愿意跟着陛下，弟子不想去修炼！”
“你放肆！修炼不好吗？长生不老、无忧无虑不好吗？为什么要跟着一个凡人！”师傅愤怒说道。
“师傅！弟子愿意跟着陛下，生生死死都不分离。弟子不愿意长生不老去修炼。如果没有陛下，纵使活上千年万年，又有什么乐趣？”我对师傅说。
“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男人都是负情负心的你懂不懂？你对他痴心一片，他也会背叛你，你懂不懂？”师傅怒斥我。
“陛下不会。陛下专情不二，陛下和弟子生死相依。弟子不愿意和陛下分开去修炼！求师傅不要让弟子走！”我哭诉说。
“多一分留恋，就多一分苦楚。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走吧！马上跟师傅走！”师傅劝说道。
“不！弟子不想走！弟子愿意和陛下在一起。受苦受难也不会放弃陛下！”我坚持说。
“你不听师傅的话，早晚要后悔。”师傅痛斥说。
昭明见此情形，对我师傅说道：“师傅不要生气。容朕亲自劝解莫离。”
然后昭明将我叫到一边。我感觉他脸上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表情。昭明轻声对我说道：
“莫离，朕想了想，跟着你师傅去吧。师傅这样说，必然有她的道理。”
我怎么都没想到昭明会对我说这样的话。我摇摇头说：
“我不去！我不去！陛下怎么能够对臣婢说这样的话！陛下说过今生只爱莫离一个人！陛下说过生生死死都和莫离在一起。”
“莫离，你师傅出去修道这么久，忽然回来叫你，必然是有缘故的。朕猜测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师傅怕你牵连进来，所以先带你走！你怎么不理解你师傅的苦心？”
昭明提醒我说。
我听了他的话，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我走。
我说道：
“臣婢走了，把陛下一个人留在这里吗？能够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天灾还是人祸，万劫不复的灾难吗？臣婢贪生怕死走掉，把陛下一个人留在这里吗？臣婢已经对陛下发誓：一定会和陛下在一起！即使是无法对抗的天命，臣婢也要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哪怕是要把我一起毁灭的天命，我也要拼死抵抗到底。我要对得起昭明，配得上昭明对我的爱！
我一把搵掉眼泪，回头看着我师傅。眼泪擦去之后露出来的那一张坚定不改的脸，让我师傅深深慨叹了一声。
“你走不走？不走我就一个人走了！”师傅对我大吼一声。
“师傅，对不起！弟子不想走！弟子不可能把陛下一个人留在这里！”我难过得对她说道。
“莫做有情痴，风月总相离。莫入相思门，此恨无穷已。”
师傅的话语里含着无尽的忧伤和遗恨。随着这几句话出口，师傅已经怨恨又伤感地看看我，她飞身一跃，攀到了高岩之上。
“师傅！——师傅！——”我大声喊着她。
我抬起朦胧泪眼看她的时候，她的身影一晃，消失在茫茫云烟之中了！
昭明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们四目交接。他脸上还是那种平静的神情，但是我能够感受到他心里浓重的悲伤。
“真的想要逆天而行吗？哪怕会损伤你的毛羽，让你再也飞不起来？或者会妨碍你的生命，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昭明问我。
“是，陛下。臣婢毫不犹豫。”我对他发誓道。
昭明说道：
“这不是朕希望的那样！朕为天子，会独立承担命运交付给的一切。但是不希望王后受到什么损害。王后也是天子要保护的人！也是天子的臣民。”
“王后不仅是天子的臣民，还是天子的妻子。是站在天子身边给他力量的人，也是陪伴天子度过重重艰难困阻的人。也是生生死死都要和他在一起，永不分离的那个人！”
我坚决回答他说。
昭明长叹一声，说道：
“这就是王后，一个拿着整个生命去爱的女子！当她心里满贮着爱情，她就会顽强不息去争取，奋不顾身去拼搏，甚至不顾惜自己的生命。这就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
昭明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对有些没有来临的事务会有很强的敏感性。或者说，他对任何事务，有关天下，有关百姓，有关政务，有关诸侯，甚至有关封土地理，有关气候灾害，都保持着强烈的关注和浓厚的兴趣。
他到底预感到了什么？他闭口不言，让我一点都摸不到头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