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须臾强压住要喷发出的火气,向着那名弟子胡乱的摆摆手。那弟子连忙躬身,匆匆退出门外。
“不是我要故意为难他们,只不过你师兄这次出走非同一般,如此时寻不回,亦怕是他,真得再也不会回来了。”
“什么?!”听到这,温青心中一凛,眼神如电急声发问道:“您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了?”神情再不似刚刚,只怯而无惧了。
须臾消沉的退回到卧榻上,听到温青的问话也不回答,只深拧着眉头,忧心如捣。
“您说的是真得吗?!”温青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惶惶然问出此话,只盼须臾能说出否定的回答。
须臾却仍旧是愁眉不语,坐下的他,就未曾抬起过头来。
这让震惊的温青则更是内心无着落,惊异的瑟瑟追问道:“可,可他这是为了什么?”
“出去,出去,”道长恼怒粗暴的向温青喝道:“都给我出去,谁也不许进来,要我好好的静一静。”平日里的温和亲切,此时荡然无存。
温青没得到关于含霜的确切答复,仍是不死心,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可又忌惮着没敢马上开口,一时滞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目光忽闪怯懦,可内心翻滚渐剧的焦躁与不安,还是让她决意开口,定要从师父那里探出究竟,即使被他老人家骂个狗血淋头,那也在所不惜。
“霜,霜师兄他……”
话刚出口,就被面前漫过来的一道厉光,逼得缩咽了下去。
身旁一向憨直的秋意,也看明白了那目光的含意,忙上前扯拽着温青执拗的胳膊,是连推带搡的硬将她拉了出去。
被扯了出来的温青,刚退到门槛外,就定在那里静止不动,心中怔忡,眼神痴直。
一旁的秋意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在意,出言宽慰道:“大师兄修为那么高,人又博闻睿智,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别那么担心。”
秋意话音落,就见温青幕的抬头,紧盯着自己:“你说霜师兄他会回来的是吧?他不会真得走的,是吧?”
秋意只觉被这眼神压得快透不过气来,连连应道:“嗯,是是,不回来,大师兄还能上哪去啊?”
“你说得也是,看来是我多心了。”温青略感放松,可转念,又多了份忖度,秋意的话,我怎么能信,他一个憨直之人,又怎么能看透那许多。再一转念间,又觉他说的也不无道理,霜师兄不回蜀山,他还能去哪,可是师父他又为何……
就这样,心在确定与不确定中,反反复复,颠颠倒倒,尽其一生,终演遍了痴与嗔。
还没到开早饭的时间,可在悦来的大厅中就已聚满了人,含霜不见了的消息在人们的口口中交替出现着,有兴致勃勃的,有疑窦丛生的,更有一大批小女孩,是失落伤心的,沸沸扬扬的厅堂上,拂动着各种情绪,各种猜测。
水月门的众人自然也不能例外,真要说例外,倒也有一个。
落雪她是既没心思也没精力,跟大家一起去为这事八卦,眼下刚忙完门里的早饭,又直伺候到众人吃完,洗了碗筷,自己也没顾上吃一口,便心急火燎的出了悦来,直向李儿祝暂住的县太爷府里赶。
落雪本想叫上吴名与白小纤,可含霜这一走,白小纤自是三魂没了七魄,窝在房间中不肯出来,也不知她在屋中都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而吴名被家师叫去,说是有事问她,没得空闲来陪自己,落雪无奈也只好独自一人前去找李儿祝了。
因她来过几次,守门的都知她是李大公子的朋友,也没敢多问,很快就通报回来,引着她过了门厅,穿了长廊,向内院中行来。
李儿祝为人虽一身的臭毛病,坏习气,但从小就有早起不赖床的习惯,此时的他正在饭堂中用早膳,听下人来报,说有一位姓落的姑娘来找,知可能是为二子之事而来,便急急扒拉了两口,起身来到待客厅。
刚跨进门,就看到坐在桐木扶手方椅上的落雪,站起身向他走来。只有她一人,总与她形影不离的吴名,此次却并未一同前来,心中多少有点失落。
落雪移步上前,直截了当的就问:“你那边有进展吗?”
李儿祝摇摇头,有些气馁的道:“对这案子,我都快要疯了。”说完,“咕嗵”一声,泄气的倒坐在身旁的桐木椅上。
落雪见他面露倦乏,想来是真得无计可施了,轻脚走了过去,从怀中取出那一并揣来的窗前小纸条,递到他面前:“你说这个人,他能不能帮得上忙?”
李儿祝在看明了纸条上的名字后,一拍大腿,懊恼的道:“哎呀,你说我怎么会把他给忘了,真是忙的晕了头了。”接过落雪手中的纸条,只盯着上面的字看,不眨眼,仿似那字便是那名字的主人般,嘴却在对一边的落雪言道:“这个死花子当然能帮得上忙,他可比我的办事能力强得多,而且那二子又是他的兄弟,他不帮,谁帮。”一时亢奋,竟将大实话也给说了出来。
“我这就派人,去调查他的下落。”
从椅上站起就向门外走去,可刚走了几步,忽又转回身,疑惑的对落雪问道:“你这纸条是谁给你的?”
“是今天早上,放在我窗前的。我也不知道是谁留在那里的。”落雪如实回答。
“哦……”李儿祝眨了几下眼睛,又再看了看那字,神态中带着一种不明,可还是什么也没有多说,只对落雪道:“落姑娘,回去等信吧,我一有四月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通知你们。”
“嗯,好。”
李儿祝将落雪送出门外,便着手派人去乞丐处打听四月的动向。
落雪回到悦来,先去吴名的房里找她,见她还未归,便又去了师父的房间,房门紧闭,隐隐能听到有吴名和师父的谈话声传出,也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看来事还没唠完,便又再折回自己的住处。
早饭已是错过,本没什么胃口的落雪,坐在屋中想着二子的案子,盘算着四月回来后还能剩下多少时间,也不知这倒霉催的四月能不能在州府批复下,找到真凶。
想到郁闷处,起身走向窗边,那里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心情多少也可以舒展些。可还没等望向窗外,最先瞧见的却是那束新添在窗前的太阳花。
花有些打蔫,不及清早时精神。
落雪过去,将花瓶拿在手中查看,原是瓶中水不多,现在也无事可做,索性去井边,给这新采的野花,换些清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