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街上,落雪边踢着石子儿边想:还要十人份,师尊他一个人能吃的完吗?哼,假公济私。抬头看着这陌生的街道,到哪里去找菜市场啊?
看看四周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却发现街上最多的就是乞丐,这一堆那一挫的零星散布在这镇里的每条道路上,各个都身着一套陈旧的原本应是白色,现在已经变成土灰色的衣服,被磨的破破烂烂的大洞套小洞,脏不拉几的布料底儿上也不知是印上的,还是踩上的,布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黑色脚丫子印,弄得众乞丐们是凄惨不足,滑稽有余。
“呵呵,真是有趣,现在的乞丐也统一着装,派发工作服了?”
落雪看着那衣服,隐约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象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走上前去,向一名老乞丐打听菜市场的位置,却没想到那老乞丐很是热心,竟主动领着落雪一路寻过去。路上,两人边走边聊了起来。
“怎么这清远镇里会有这么多的乞丐?”
那老乞丐愤然道:“哼,要不是摊上钱太贪这狗官,哪个愿当花子啊?”
“钱太贪?何许人也啊?”
“清远镇的县丞,他本名叫钱泰康,这里的百姓都叫他钱太贪。”
“噢,钱,太,贪,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么个外号啊?”
“别提了,叫他这个还是骂他骂的轻了呢,他为了自己的官运,大把大把的贿赂上边的官员,这钱全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把这里的人逼的就差没揭人三层皮了。老百姓们都恨死他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们这些乞丐原本也是有土地的,辛苦劳做一年也是能够让一家老小温饱度日的,可至从这狗官上任,连年的苛捐杂税让人哪里还有活路,最后只好当了乞丐,老家的地也没人种了,可能早就荒了。唉……”说到这,乞丐长叹一声。
“这么说,大部分的乞丐全是跟你一样,被弄的失去家园,无处安身的?”
“可不是,象我这样的还算好的了,饿死病死的流民不知有多少,多亏遇到了我们的大当家的,不然恐怕我也早就跟随我那病死的老伴一起去了。”说到此处,老乞丐难掩哀伤。
“大当家的,又是谁啊?”落雪好奇的问。
那老乞丐听落雪这么一问,神色马上由悲转危,紧张地道:“瞧我这罗里吧嗦的,同姑娘聊了这么多的废话,上年纪嘴就碎。姑娘见笑了。”
落雪见他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多问,轻声说道:“你们这的乞丐,好有意思。怎么都穿着如此……相象的衣服啊?”落雪本想说“好笑”二字了,又觉不妥,硬生生的改成了“相象”两字。
“这是我们偶象最喜欢的衣服,所以大家全穿,偶象喜欢的,我们都喜欢。”那老乞丐一提“偶象”两字,就是一脸的自豪。
偶象?乞丐堆里也有偶象,真是太好玩了。落雪心想这清远镇盛产的乞丐,也算是此地特产了。
而这个“偶像”能让这些乞丐如此推崇,连穿件衣服都这么有号召力,不知是个怎样的人,难不成就是他刚才口中的大当家的?一定会很有趣。如此倒对这个乞丐头子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猛然想起,那天在普渡寺的公厕前,看到的那场猴子表演中,那李大公子送给那乞丐的不就是这种样式的衣服吗,没成想却成了这里乞丐跟风赶潮的流行时尚了。难不成,那个乞丐猴子就是这老乞丐所说的偶象?什么呀,这城里的乞丐竟会拿个猴子当偶象,真是还亏我刚才对这乞丐头儿,满怀好奇呢。
就这么,落雪与那老乞丐边走边聊,渐渐耳边响起了杂乱吵嚷的人声,应是离市场不远了。落雪给了老乞丐两枚铜子算是对他的答谢,老乞丐连连称谢的离开。
来到菜市场,这镇里虽是一派萧条贫穷景象,可民以食为天的道理却是到哪也不会变的。不大的市场却也是菜色齐全,品种齐备。市场里叫卖的小贩声声不断,买菜的百姓络绎不绝,喧嚣顶沸之中却也让此地热闹异常,算是这镇里难得的一处繁华之地了。
落雪买了几把新鲜的蔬菜后,来到一处卖肉的摊前称了几斤猪肉,拿出钱袋付了肉钱,正打算到别处再看看。可就在这时,一条黄色的大土狗突然跑到落雪跟前,一口咬住她手里的钱袋就跑。触不及防的落雪先是一惊,既而反应过来,在后紧追口中大喊:“快抓小偷啊。”又觉不妥,改口道:“快抓狗小偷啊。”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心中暗骂:这都什么世道啊?狗不偷肉反偷钱,这都是什么狗啊……
路上的行人全都见怪不怪的无人理睬,更是没有一人上前帮忙失以援手。那大土狗一路的钻狗洞抄小道,曲曲折折。独自一人追赶的落雪仗着还有那么一点儿的轻功,一路腾跳挪移的穿小巷,跃高墙,踏房顶,到还未曾跟丢了那条黄色的大土狗。要是换了旁人,恐怕也只能望狗兴叹了。
水月门虽不曾教过落雪一招半式,不过从小在那长大的落雪,怎么着也能偷偷的学会一点粗浅的表面功夫,加上吴名暗地里教了她些轻功的口诀,自保还是可以的。
几翻折腾下来,落雪看到那大土狗钻进了一幢废弃的大院之中,她一跃飞身上房也进了那大院里,上下打量了一下这院落,也曾是辉煌一时的大户人家,看房檐、梁柱均是精雕细刻,不过在风吹日晒,日久无人照料之下,也难掩岁月侵袭,如今已是梁木朽破,蚁蛀虫咬的破败不堪。院中杂草丛生,破砖烂木横七竖八的散落一地。
拨开灰尘满布的蛛网,落雪试探着轻手轻脚的向后院走去,后院中有一处假山堆叠的人造景观,现早已是山不象山,景不象景的成了乱石一堆了。假山后有一个小亭子,那大黄狗正摇着尾巴讨好的瞧着一个坐在亭子中的人,那人瘦小枯干,也穿着一件时下里乞丐最流行的大脚印子碎花工作服,晃着个翘起来的二郎腿,边哼着小曲边数着落雪钱袋子里的散碎银子。
好哇,原来是你指使狗当小偷的,看我不抓你个现形,免得再有人和狗被你害。
落雪偷偷绕到亭子后面,想来个突然袭击,可不成想那花子警觉性很高,还没等落雪出手便被那花子发现。一转身与落雪打了个照面。落雪这才看清这花子长得尖尖下颚瓜子脸,可惜没下巴,一对丹凤眼却是个肿眼泡,小巧的鼻子偏是个塌鼻梁,还好玲珑的小嘴长的很是标致,可长在一个没下巴上的脸上,算是白瞎了。
落雪对那花子喝道:“快把那钱袋还我。”
那花子一见来人是个小黄毛丫头,全然没放在眼里。皮笑肉不笑的无赖道:“我怎么知道这个钱袋就是你的?”
落雪一脸天真的大声道:“里面一共有三两六钱银子。对不对?”心想,这下你抵赖不了了吧。
花子大声说道:“果然不是你的,这个钱袋里一钱银子也没有,不过小姑娘,你若想要,这破钱袋子就送给你吧。”说完乞丐抬手一扬,将空了的钱袋丢给落雪。
落雪接住空钱袋,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心想对付这种无赖也不用跟他废话,自己好赖也偷点水月门的功夫,打个臭花子应该不在话下。
于是,撸起了衣袖就向花子冲了过去,那花子哪料到落雪会真上来找他打架,“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挨的是结结实实,顿时天空小鸟乱飞。自己虽长得瘦小枯干,可好歹也是个老爷们,没成想这个小黄毛丫头竟会真敢上来跟他比量,完全是小瞧了他了。男人的自尊严重受挫,可又觉得好男不跟女斗,打落雪这样的小丫头片子,也没什么可光荣的,正犹豫的当,“咣”又是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胸口上了。
立时恼羞成怒:“好你个小丫头片子,本不想揍你,你还没完了。行,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便开始四下寻摸,想找个趁手的东西。
落雪也不示弱道:“你个臭花子,偷了钱还比别人有理了。”
花子正在找家伙,抬头看到对面的落雪才想起来,要对付的是个小丫头片子,感慨道:“真是当流氓养成的良好习惯啊……”
落雪看他在那自言自语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心想还是先下手为强,兴许还能讨到点便宜,于是她先冲了过去。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这可绝对是半斤碰到了八两,两人无招自创招的比量了半天,最后把扯头发,踹裤裆全使了上去,当然是落雪踹花子的裤裆,花子扯落雪的头发。落雪在看到那花子上来,要扯自己的头发的时候,暗叫了声:“不好。”忙“咣”的一脚,踹向了花子的裤裆,那花子连忙一闪,躲过这一脚。
可依然用手捂着裤裆向落雪大叫:“行啊,小丫头片子有点实战经验啊。”
“那当然。”落雪哪有什么实战经验,不过是那天在普度寺看到的流氓猴子比武大会,学了几招地痞打法。
“看来我不认真,不行了。你做好准备啊,我可来了。”那花子道。
“谁怕谁啊?”
落雪仗着有那么点轻功,花子每次好似能打到她时,却总是扑了个空,而那花子仗着力气大也是毫不吃亏,几回合下来谁也讨不到一点便宜,没多久,两个人都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打了个大汗淋漓。
忙活了一柱香的时间,两人全都亏了,哈着腰,双手顶着大腿“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粗气,无力再拼下去了,可还是谁也不服谁的彼此嘴硬着。
落雪气喘吁吁的道:“你个臭花子,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快点,把……把钱还我。”
花子也气喘吁吁的道:“你个……丫头片子,我就不……不信,整不了你了。”
正在这时,那花子突然对着落雪的身后大叫一声:“大傻黄,快,上去咬她。”
落雪听他这一声喊,才想起刚才偷钱的那只大土狗,马上回头,却哪有什么狗的影子,心知上当了。可刚反应过来,就觉得身后被人一推“扑通”一声,跌进了亭子边的一个烂泥坑里。弄得从头到脚满身的泥水,刚才打斗时乱蓬蓬的头发全散开了,沾满了泥水的一缕缕的耷拉着,整个又成了一乞丐。
可那个真正的花子,此时却站在亭子里,手指着狼狈不堪的落雪笑得是,花枝乱颤,手舞足蹈。
就在乞丐笑的手捧肚腩,满地找牙时,落雪慢慢的从泥地里站起,甩吧甩吧头发,毫不介意的昂着头,转身,走了……
“唉,这小丫头片子啊……”花子见状反倒笑不出来了,索然无味的站在那里。
这点算什么,要知道落雪同志,可全是靠那打不死的小强精神一直活到现在的。
乞丐看着她从稀泥巴中爬起来的狼狈样子,本以为她个小姑娘家家的,一定会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他个稀里哗啦,可谁成想落雪竟只是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昂首挺胸的头也不回的向院门走去。
见此情景,花子反倒多了几分惊讶与愧疚,本是一个清丽的女孩子,如今拜自己所赐竟成了这副模样,在落雪背后喊道:“哎,小姑娘,这个钱袋还你。”
“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落雪听到此话时,是真得很想要回钱袋,因为它并不属于她,浑身的泥水事小,如果丢了钱袋回去,那肯定是要挨骂的,但自尊心让落雪停住了转回身的脚步,她还是倔强的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那个荒废的大院。
花子见落雪并没有回来取钱,顿觉无趣,本没想将她一个女孩家的整成这副惨样,只是打着打着就忘了分寸,现在回想,觉得甚是无聊,便起身也要离开,才发现手中还攥着刚才从落雪身上偷来的钱袋,顿觉这钱袋烫手得可以,想扔却又觉得如此更为不妥,只好硬着头皮将它揣进上衣里,心中那个郁闷啊,暗骂:“老子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人没偷过,今天可是偷的最闹心的一次了……”
正想着,那条黄色的大土狗摇着尾巴凑了过来,花子一脸惺惺然的对大土狗说:“从来打架的时候都见不到你,打完架了你就回来,真有你的啊,大傻黄。”那大土狗一脸憨傻的吐着舌头,对着乞丐是蹭了又蹭。
“你说说你今天偷的这主,什么人不好惹偏偏惹她,真是给我添堵。”那大傻黃依旧是巴结的表情向着花子吐着舌头,口水也淌了下来,流了花子一裤子。
花子长叹道:“唉,说了你也不明白,大,傻,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