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在枝叶茂密的丛林之中却是一片亮白的银辉,那耀眼的亮色之中,只加杂着几点稀疏的绿。
刺耳,四周全是“嗡嗡”之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鼓,硬填进一个个早已不知所以的大脑中。
看着眼前层层叠叠或乱窜或悬停,到处飞舞的沓虫,含霜异常的惊讶,跟着他身后赶过来的五个人也全是呆立的定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由于沓虫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人们的脸上身上经常被躲闪不及的沓虫撞到,跌落下来的沓虫,就象被打了兴奋剂一般,马上就又再飞起,扑向那棵新诞生的圣树。
沓虫长得类似苍蝇,相比之下体型更为纤细,口器也更似蝴蝶,身上一丝绒毛没有,通体为银雪色,只有在身体的节点处与透明的翅膀上会有一点墨绿色的渐变,在阳光下异常闪亮,最漂亮的还不是它的亮色而是它的复眼,那一对大大的金色复眼,灿灿的镶在银亮的虫体上,虽形似蝇虫却让人毫无厌恶。
任是见多识广的含霜,也是头回见如此之多的沓虫汇聚的情景,成片之下,美的耀眼,另他也不免由衷赞叹。
这种平时很安静又极镇定的沓虫是极其罕见的,就算是修炼上百年的得道之人,一生之内也只不过能见到它一到两次,而如今怎么如此突然的大量聚集在此地,真是诡异的很。
要说沓虫的罕见稀有程度唯神物可比是一点都不过份,要知道它是以何为食又以何为生,人们就会知道它的珍贵了,它食得是灵生得是虚,并生活在人类无法探知的虚脉附近,是一种近似乎神界的生灵。
灵是修仙的重要资源,这种虫子却是以灵为食物的生物,自是修仙之人穷其一生都想要得到之物。但它食为灵生为虚,又是维持灵与虚之间平衡的最重要介质,人世间定要有它们的存在,这个界才能存在,才能完整,否则会因为两边的失衡而导致空间的崩毁。
由于沓虫的这种特性,所以让世上多少无德修仙之人和有权势的达官显贵,穷尽心机也要得到。
而正是人类的贪得无厌,让这种灵物有了最为悲惨的结局,因为它们只有在死后才有价值。
死亡后的沓虫能被炼成加强功力或延年益寿的丹药,对于普通人,只要能食得一枚,便可多活百年,而对于修仙人来说,食其一只便可获得上百年都修之不到的精华灵魄。
也正因为这些原因,这些拥有极高灵性的自然灵媒使者们,轻易是绝不会在人前显现,更不会如此奋不顾身的冲到轻易就可被人发现的空地成群而聚,如此高调惹眼实在是太过反常。
“这怎么可能?”含霜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带到清远镇的蜀山弟子,此时几乎全部到达现场,大家正在不知所措之时听到了含霜的声音,纷纷赶了过来:“霜师兄,你可来了,这该怎么办?”
含霜沉默不语神态严肃,他知这事态的严重性,为什么这极为罕见的沓虫会成群的聚到这里,难道,难道会是与这新生的圣树有关?如果此事被更多的人获悉后,大量的维系人界能量平衡的沓虫遭到捕杀的话,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这件事师父知道了吗?”
“已经派人去禀告师父了。”
“还有谁知道。”一旁的吴名抢着问了起来。
“应该没有其它的人知道了。”
含霜上前一步看着那片耀目的银,低沉的说:“就快要有其它的人知道了。”
含霜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明白如此阵势是根本瞒不过去的。
“可要是被更多的人知道了,那,那这群沓虫可就要被……”吴名忧心忡忡的说。
“你拦不住的。”含霜仿似看到了将要发生的那一幕。
“如果这么大批量的沓虫被捕杀,那,会怎样?”
含霜只面色凝重的望向山坡下,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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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说着,就在这时,一群士兵穿戴的人,手持各种用来捕获昆虫的网,大大小小形形色色,能有几十人呼喝着,叫嚷着一起扑进沓虫密集的地方,开始了吴名等人最不愿见到的捕杀。也许这群因无知而无畏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而自己的所作所为又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结果。
这群士兵都是李儿祝他爹李广的部下,李广因此行的目的,而命探子长期驻守在圣树附近监视,他是第一个发现沓虫反常举动的人。
这沓虫虽不是一般寻常百姓会认识的,可对于大权在握的李广来说却清楚的很,他在听到探子对圣树附近出现的古怪昆虫的描述后,就知道自己可能要发达了。即刻命人前去捕获,但因士兵均为普通凡人,即使受过严格的训练也不及修仙人的本事,所以直到现在才从镇里赶到圣树的所在地。
沓虫本是极脆弱的生命,这些粗鲁的士兵们更是随意的抓捏、踩踏着,一团团的沓虫如雪片似的飘落,一瞬间便空了一大片,士兵们不知道沓虫的珍贵,只知奉命行事,被他们糟蹋的虫子是越来越多,看得含霜等人是一阵的心疼,几个蜀山派的弟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便上前阻止,却被士兵们挡了回来,他们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只知道上面发话了,抓的多赏的多,机会到了管你是何许人也,谁也休想挡了他们升官发财的路。
李儿祝一眼便认出是父亲的部下,知他们定是受命使然,心中焦急正要上前,被身边的含霜一把拦住:“算了,你阻止不了的。”
正在众人看的心燥烦乱之时,却又见一群修仙门人,浩浩荡荡的开了过来,足足能有近百之众,几乎是除了蜀山门人之外的所有了,不需仔细瞧就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疯狂与贪婪,他们一到二话不说就开始大肆扑杀掠夺起来,疯狂之状与士兵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他们更加清楚这些虫子会为他们带来些什么,修仙人,修的是什么,悟的又是什么,恐怕此时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了为人的面孔,自私与邪恶被暴露无遗。
士兵看到修仙门人竟会跑来与自己争抢,吃惊过后更加快了捕杀的力度,原先多少还会顾及些尽量活捉,不去伤及虫子的性命,可现在却演变成哪管你是死是活,能抢到多少是多少。并且还派人回去禀报李广,让他能多派些人手过来帮忙。
李广在得到消息后,没有半点迟疑,马上又调了五十名士兵,亲自带领前去参加抢夺捕杀行动,效率之高恐怕是他当官上任之后,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原先因事情的诡异多少还心存顾虑的他,没有亲自前来,如今却是生恨自己此番来清远为什么就只带了百十来人,为数太少,要知会有此种际遇,定将手下的所有办事人员,包括扫厕所的大妈一并都带来。
此时,在以新生圣树为主心的空地上,恐怖疯狂的气氛越来越浓烈,有的修仙门人竟疯狂到,直接捉到沓虫后就一整只的活生生的送进口中,硬生生的活吞了下去,你可要知只这一只,就能得到上百年的精华,做点非常无良之事,又能怎样?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人,看到别人已经得到了既得利益,生怕自己会落于人后,占不到那就在眼前伸手可得的便宜,
人们哪里还能,还会有所顾及,从众心里加上巨大的诱惑,让他们失掉了理性,丢掉了人性,因为他们是再清楚不过,这些看着不堪起眼的小东西,意味着什么,又能给自己带来些么。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了扭曲与残忍。
含霜本希望这些有灵性的虫子在看到同类受到攻击、摧残、杀戮后,能够尽快躲避逃离这里,却不想,它们竟毫无离开的意思,接着无畏的围绕的圣树的周围盘旋不停。
它们究竟是怎么了?它们应该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可在明知自己会送死的情况下,还是不顾人类的捕杀,仍然固执的守在这棵圣树旁,为了什么?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一会儿,沓虫便从开始人们疯狂的争夺中,逐渐演变成了被杀戮的对象。
由于沓虫数量的快速减少,人们也从开始只对虫子的进攻,演变成了对人的进攻,推搡的,撕扯的,扭打的,越演越烈,场面最后变得混乱不堪。
人在既得的私利面前,永远都只会目光短浅的只为自己考虑,哪管你后来人的生计与安危。在既得利益和从众心理的驱使下,人们往往会关闭内心已知的是与非,对与错,舍弃良知,抛弃道德,只麻木的选择盲目跟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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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霜看着眼前的场景,如此大规模捕获沓虫已成定局,自己即便上前阻止,也已无用,人们早就到达了疯狂的边缘,再这样下去后果定将不堪设想。可更糟糕的是,此举已然惊动了附近的村民,村民起先是不解的张望,在看到这些人开始疯狂的生吞活吃这些象苍蝇似的虫子后,开始好奇的围拢过来,虽然只是暂时性的观望着,可用不了多久,恐怕也会被这些人高涨的贫欲所感染,盲目的参与进来。
含霜知道不妙,如果再不加以扼制,任其这样发展下去只会让事件失控,最后演变成惨案。回身对李儿祝说:“快让你爹派士兵将这个空地圈住,严密把守不许任何人进来,否则如此定将无法收拾。”
“嗯。”李儿祝呆呆的看着这混乱的场景,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听含霜这么一说,连忙向不远处的李广奔去。
“大家都在捕,就我们不去捕,岂不是很吃亏吗?”正这时,一名站在他们身后的蜀山弟子,实在是忍不住,怯懦的小声嘀咕着,偷偷的瞄着含霜不敢直视。
“是呀,我也这么觉得。”另一个小弟子也随即小声的附和着。
“他们都抓了那么多,也不差我们这一个半个的吧……”
“还都是些修仙门中的人。”又有几名弟子开了腔,他们都是因忌惮含霜,才没敢上前捉沓虫。
“你们如想去,随便。”含霜面无表情,依然如常般冷冷的说。
虽听含霜如此说,可那几名小弟子还是不太敢上前,只是偷瞄着含霜,慢慢慢慢的往前蹭,终于有一个跑了出去,在众人看到含霜并无其它反应时,都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哎哎哎,你们……”温青在他们身后高喊着,可哪里还有人去搭理他。
停了一会儿,温青慢慢的转过来,低着头对含霜说:“我,我也想去。”
“随便。”含霜还是那么一贯冷冷的声音。
温青看看含霜又看看身后的场面,想了想,还是转身奔向那所剩无几的沓虫。紧接着,一个一个,含霜身边的同门们全都跑了过去,连白小纤也跟着跑了过去,最后就只剩下吴名、落雪与含霜三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疯狂混乱的外面。
这时,那边李儿祝与其父的谈话好似进行的很不顺利,父子俩人竟吵了起来,看着越来越近,越围越多的百姓,含霜心中焦急也无瑕细想,转身就要向李广那去,被一旁的吴名拦下:“我去看看吧,他父亲从未见过我,可能不会对我有偏见。”
这倒正合含霜心意,便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