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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儿时

常嫤琋将玉玦揣入怀中,坐在那里,怔怔发呆,仿佛没有听到王子敬所言。半晌,她方幽幽道:“论年纪,我比你大一岁,论修为,我也比你略深。二先生不在,本当以我为主。可是,论到与人交际、处事机变,我是毫无经验,远逊于你。往日里,有父亲大人为我遮风挡雨,以致不识世间艰险。如今家父已仙去,不再复返,万事只能靠自己。今日之后,嫤琋如有行差踏错、鲁莽疏忽之处,还请子敬你能及时提醒才是。”

王子敬见常嫤琋郑重其事,也收起玩笑之心,一拱手,道:“子敬义不容辞。嫤琋你兰心蕙质,心思玲珑,只是阅历欠缺而已。待得你经历多了,自然胜过子敬不知多少。”

厅堂中,气氛变得凝重起来。王子敬心想,定是常嫤琋睹物生情,忆起往日老父的呵护有加,方有如此感慨。他有心开解一番,可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此时还是保持沉默,让常嫤琋自个静思为好。

不知过了多久,王子敬只知道昏昏欲睡间,斗转星移,翼轸星宿在南面天空云层间,若隐若现。夜色愈加深沉,蝉噪蛙鸣已然消失不见,四周寂静一片。

王子敬寻思,是否应该到房间中去修炼一番。昨日得竹大先生、竹二先生以及竹家长老,三位相助,自己侥幸一跃成为梦寐以求的影师,而且还是二段定影影师。三位高段影师各自输入了十年功力在自己体内。目前尚还余留些许,今日一直在路上奔波,未能腾出空闲,好生静坐修炼,将这些残留功力化为己有,培元固本,夯实基础。

王子敬正要起身,耳边却听到常嫤琋突然开口问他:“子敬,你之前经历是怎样的?小时候是否特别好玩?能说与我听听么?”

“我小时候?那可不是一般精彩。本人家中还算殷实,当是小富人家。家父年过三十才有了我,所以特别宠爱,一切都由着我的性子。整天里不是追狗逐鸡,便是上房下河,人送外号王家小霸王。那时,家中年龄相近的堂弟堂妹,表弟表妹,有十余人,好不热闹。每日都在一起摸爬滚打,不玩到天黑,是决不回家。经常是母亲拿着棒子,将我赶回家中。还是父亲疼我,每次他老人家来唤我,都是背着我回家的。因为那时我已经玩得太累,就想趴在他的背上睡觉。”说到这里,王子敬突然有些哽咽,停了话语。

王子敬清了清嗓子,稳定情绪,继续说道:“后来,当我八岁之后,背后纹身渐渐显现出来。”这时,常嫤琋插言道:“八岁?纹身不是一般三岁便开始显现,到六岁基本定型,可以尝试激发么?你的纹身显现为何如此之晚。”

王子敬耸耸肩,道:“我哪里知晓。或许我是属于那种大器晚成的吧。记得家父刚得到消息时,满心欢喜,当即就大摆筵席,在亲朋好友面前大肆宣扬。小子我也是分外得意,在小孩子心目中,纵横来去的影师可是大大仰慕的英雄人物。自己能有机会成为英雄,怎能不得意。可是我的影纹甚是古怪,迟迟不能激发觉醒。家父望子成龙,见此情形,更是着急,找来多名影师为我诊断,甚至还花重金请来续纹师,为我修补纹身。最终银子是花了不少,能解决问题的半个也无。”

“影纹迟迟不能激发,小子我也是终日愁眉不展,魂不守舍。如此直到年满十二岁,我已是按捺不住,不想一直待在家中,坐等哪日天上掉馅饼,影纹突然就自己激发觉醒了,或者是有贵人从天而降,挥手之间,所有问题迎刃而解。于是,某日乘着家父外出之机,我偷偷跑了出去。当时,我初次离开父母,又年纪尚小不识路途,只知平日听大人说起,康乐城外,有一座高山,唤作峰顶山。峰顶山上,住着一位影师高人,人称峰顶真人,有神鬼莫测之能。我一心想着,去峰顶山中寻那高人,诚心恳求他出手帮小子解决疑难。可是那峰顶山高达千丈,连绵数十里,山势陡峭,我区区一个年幼小童,体质羸弱,还没爬到一半,便坚持不住,被偶遇的砍柴樵夫救下,送回家中。家父知道我的心思,并未责怪于我,只是提醒我千万小心,不可鲁莽行事。之后,我便时常外出,寻访影师高人,随着年龄增大,外出的范围也就越来越大。这些年虽说无有机缘,但也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物,遇到过不少事情,倒是开了眼界,增了见识。”

听到此处,常嫤琋来了兴趣,开口询问道:“是么。可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惊险刺激的事情有没有?赶紧与我说说。”

王子敬说得兴起,眉飞色舞地道:“当然有。我遭遇过的事情,数不胜数,便是说一晚上,都说不完。有半路被劫道,差点命丧黄泉的,有遇上人贩子,险些被拐卖的,还有一次两位影师打架,我只是路过,结果却将我撞到树上。对了,那次在抚川郡,一个花白胡子老头,死活要让我跟他走,说什么要代师收徒。你想要先听哪个?”

“你就讲讲花白胡子老头的故事吧。”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二小闻言,扭头朝门口望去,一道身影出现在那里。此人青衫布履,凤目细眉,三绺长髯,面带微笑望着自己。不正是竹汝商竹二先生。

王常二小见来人是竹汝商,齐皆欢呼雀跃,迎向竹二先生。常嫤琋较为矜持,上前施礼,道二先生辛苦了。王子敬却毫无拘束,拽着竹汝商的衣袖,连连追问二先生为何去了如此之久,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不知二先生吃过晚饭没有,灶台正热着饭菜。自己还备了热水,二先生饭后可以洗脸洗脚,甚至可以泡个热水澡。

竹汝商被王子敬弄得有些啼笑皆非,常嫤琋也在一旁眼露怪异之色。二人只有同一心思,未曾想到,王子敬竟是如此罗嗦。王子敬自顾自地喋喋不休,待发觉气氛有些异常,方才住口不语,奇怪道:“二先生,这是为何。是否有甚为难之事,不便明言?”

竹汝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子敬你果真是口才非凡,悬河在口。某不如也。竹某忙碌半天,至今粒米未进,还真的是有些饥饿难耐。也罢,竹某先尝尝子敬你的手艺如何。快快端上饭菜。”

很快,两菜一汤,还有一碗大米饭,便端到了竹汝商面前。一碟鞭笋炒腊肉,一碟清炒马苋菜,一大碗山葱蛋汤。竹汝商见那碟鞭笋炒腊肉,雪白的笋片之间,夹杂着一片片红色的腊肉,不禁食指大动。

这道鞭笋炒腊肉,可是庐陵郡一带家喻户晓的名菜。这鞭笋,是竹根在地底发芽分鞭,新长出来的鞭笋分外鲜嫩。鞭笋深藏地下,有经验的人在竹林中,通过查看地面裂缝,可以判断何处地下有鞭笋。通常往地下挖一尺左右,便能见到鞭笋,小心翼翼扒开旁边土壤,以免伤到鞭笋。取其尖端三寸长短,将鞭笋掰下取出。一般挖到四五根鞭笋,便可做成一盘菜。卸去笋壳,洗净,对剖开,切成片状。选一小块腊肉,以半肥半瘦最佳,切成薄薄的小片。先大火爆炒炒腊肉至半熟,随即加入笋片,中火煸炒,然后盖锅小火烹煮少时,便可勾芡起锅。此菜笋壮鲜嫩,红白相映,色泽雅丽,食时爽脆,肉香四溢,简直是人间美味,令人食欲大增,回味无穷。

另一道清炒马苋菜。此时正是马苋菜疯长之时。在田间地头,随处可见一丛丛的马苋菜趴在地上,向四周蔓延。竹汝商年少时,便经常到野外,随便一扒拉,便能采到一大筐新鲜的马苋菜。带回家中,母亲便仔细洗净,择成寸许长,烧开水焯一下,滤干水后,再下锅爆炒。马苋菜青翠碧绿,,清脆爽口,乃是南方夏令时蔬,功可清热祛火,消积开胃。

而那道山葱蛋汤,便简单许多。山葱茎细而圆,味辛性温,无毒有异香,长期食用可以强智益胆气。将水烧开,从野鸡窝里掏来的野鸡蛋,打两个进去,加入油盐煮沸,起锅装盘,山葱切碎成末,散入汤中,山葱那特有的香味顿时便被激发出来,清香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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