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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铜炉

这昨夜花所含花密号称花中醍醐,能祛沉疴除痼疾,断肢重生。影师修行,往往并非一帆风顺,时常与人争斗,流血受伤是常有之事。而所习功法,也未必是完全安全稳妥,难免会造成体内经脉淤堵,隐患深埋。因此大多影师随着年龄渐长,修为渐深,体内暗疾爆发,轻则重创,修为倒退,重则性命不保。

而这昨夜花密,却能完满解决这一隐忧。仅仅一滴昨夜花密,便能将影师身体内所有隐疾都消弭一空,功效强悍之极。不过这只是存在于古籍纸张之间的传说,是否确有其效,是否是以讹传讹,还需审慎待之。

竹汝商心中甚是满意,只是第一道庭院,第一次采摘,便能有此传说中高达九段的仙草。看来这道源谷果真名不虚传,当真是遍地仙草,满地神材。义兄方铭循身受蛇毒,手断一臂,这昨夜花正是对症良药。如此方能减轻竹汝商心中愧疚。

竹汝商将玉匣小心塞入怀中放好,依着方才进来之时的步法,倒着退出花圃,回到常嫤琋身边。此时常嫤琋已收了功法,双眼明亮似水。她见竹汝商成功采摘到昨夜花,便对竹汝商道:“二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到何处?晚辈修为不足,方才接连施展两项神通,如今体内影纹力已所剩无几,恐怕需要两个时辰方能恢复。两个时辰之内,请恕晚辈无力襄助二先生。”

竹汝商道:“无妨。”竹汝商心中有些奇怪,又问常嫤琋:“竹某听闻,常万顷前辈的璧水貐影纹,能料敌机先,往往一两招之内,便能制住对方。竹某观你的璧水貐似乎有所不同。”

常嫤琋回答道:“家父与晚辈的璧水貐影纹确实有些差别。家父的璧水貐能预测未来十个刹那内发生的事情,而晚辈的璧水貐主要是注重看透当前事物本质。不过最终都是借以预测未来祸福,气运盛衰。”

竹汝商道:“如此说来,你应该是通过王子敬留下的气息,以及灵犀玉相助,才预测出那句五行淬炼,神魂牵连;是福非祸,且看深浅。”

常嫤琋点头道:“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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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竹汝商与常嫤琋提起王子敬的时候,这位少年如今正对着一口偌大铜炉发愁。

王子敬此时心中无比郁闷。本来好好的坐在抱绿房院门门槛上,哪知道突然眼前一花,便来到此处。此处是一间宫殿模样的大殿。王子敬粗粗估摸,单单这间大殿的面积,就恐怕有两亩大小。大殿的门窗都是紧闭,王子敬已经上前试过,看看是否能推开门,瞧瞧自己究竟到了何处。哪知道根本推不开,即便是王子敬使上吃奶的力气,那看来并不沉重的门窗,依旧是纹丝未动。王子敬最后只能颓然放弃,转而开始仔细观察大殿内具体情形。

这大殿并无后门,前门是从地到顶的四开门,门两侧各有一扇窗户。另外三面则全是墙壁,墙壁上绘满壁画。王子敬大概扫了几眼,发现都是飞天遁地的仙人,或是降妖伏魔,或是抚琴吟啸,或是御剑纵横,或是接受凡人顶礼膜拜。所绘内容俱是描绘仙人本领超绝,高高在上,又逍遥自在的生活。

王子敬没有细看,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大殿正中,那口巨大铜炉上面。这口铜炉怕有十来丈高,王子敬将脖子都仰酸了,才能看清楚炉顶上,立着一个仙兽模样的铜像。铜炉分三层,圆腹尖顶,三足鼎立,通体雕刻着稀奇古怪的花纹,以及一些古篆字。王子敬足足花了一盏茶时间,绕着铜炉走了一圈,终于看清了铜炉上面刻的字。当初为了能成为影师,着实下过一些苦功,翻阅过不少书籍资料。因此古篆还是多少认识一些。

在铜炉最下一层,也是体积最大的炉腹上,除了那些花纹之外,雕刻着十个大字,分别是润下、炎上、曲直、从革、稼穑。其中稼穑二字微微泛着白光,其余八字尽皆暗淡无光。王子敬知道这个。他读过的第一本有关影师的书籍,是一本满大街都有的《影师入门》。这本影师入门中,有提到。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曰稼穑。所以,这十个大字代表的是五行。

铜炉第二层的炉腹上,同样刻着八个大字: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最上面一层的炉腹上,则是焠而炼之四个大字。

王子敬瞧了半天,这几个大字的意思浅显明白,可是对于这铜炉的用处,就有些不明所以了。王子敬在铜炉上东摸一下西摸一下,又四处乱敲一通,除了把铜炉敲得咚咚响之外,这铜炉始终毫无反应,岿然不动。

王子敬有些泄气,正欲放弃,突然慧由心生,将一双手掌分别按在稼穑二字上,同时引动影纹力,向铜炉缓缓输入自身的影纹力。哪知不如此还好,王子敬甫一输入影纹力,顿时感觉体内影纹力如同决堤洪水,向着铜炉汹涌而去。一时之间,王子敬竟然无法操控体内影纹力,双掌也被紧紧吸在铜炉之上。

王子敬拼命挣扎想让双手离开铜炉,同时竭力稳住影纹力的流动,可是完全徒劳无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影纹力源源不断涌向铜炉,稼穑二字愈加明亮。铜炉开始嗡嗡作响,仿佛要苏醒过来。转眼间,王子敬体内的影纹力便消耗大半,眼见着快要见底。

王子敬心中大急,可是却无能为力,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体内影纹力的流失。他心中暗道:“莫非今日便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不成。”他没有想到,自己昨日才达成所愿,成为一位影师。今日便要命丧在此地。影师果真是一个要命的行当。王子敬此时心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或许是王子敬命不该绝,就在他体内的影纹力堪堪见底之时,铜炉突然安静了下来,嗡嗡之声不再响起,影纹力终于停止了流失。王子敬松了口气,一时间感觉全身脱力,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双掌也随之脱离了铜炉。

王子敬大口喘着气,用衣袖擦拭着额头的豆大汗珠,心中暗自后怕。幸亏这该死的铜炉停歇下来,再折腾下去,自己不被吸成人干才是怪事。

王子敬正在庆幸之时,忽然听到一道声音:“小子,你的修为怎地如此之低。本座等了千年,好不容易等到五行俱全之人。哪里想到竟然是你这等不堪之人。”这道声音低沉浑厚,犹如暴雨来前的滚滚闷雷。

王子敬正值惊魂未定之时,乍一听到声响,饶是他胆大,登时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拍拍心口,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主人。整个大殿高大空旷,除了正中的巨大铜炉外,便只是地面上围着铜炉摆放的几只蒲团。王子敬数了一下,总共有八只蒲团。

难道是蒲团下另有玄机?王子敬爬起身来,朝着就近的蒲团走去,想翻看一下蒲团下面是否有古怪。这时,那声音再次响起:“小子,往哪里看呢?眼神如此不济。你输入的灵力太少,我只能坚持一个时辰。不要浪费时间。往上看,小子,尽量往上看。”

王子敬抬头往上看,大殿顶部,雕梁画栋,甚是华美。

“不是那边,转过身来。对。往下点,对了,你可瞧见本座了。”

王子敬终于看见,铜炉顶端,那个仙兽铜像此时正扭来扭去,吸引自己的注意。原来这不是铜像,竟然是一头活生生的妖兽。

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个活的,而且还会开口说话,王子敬顿时来了兴趣。他挥着双手,大声道:“我看到你了。兽兄,上面风大,下来聊聊天吧。”言罢,闷雷般的声音即刻响起,轰轰然比方才高了几度,那仙兽似乎很生气:“小子,如此无有礼貌。本座地位尊崇,乃是峑崇厚德真君。你应该称呼我为真君大人。”

王子敬笑嘻嘻道:“称呼真君大人太过生分,还是叫兽兄显得亲近些。”话音未落,王子敬脚下地面突然鼓起个土包,将王子敬顶了个趔趄。王子敬本就影纹力险些耗尽,有些腿软,顿时摔倒在地。

“哈哈哈!”铜炉顶端,仙兽得意地大笑,震得王子敬耳朵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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