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事情已经商议好,大家又相互拉了会儿家常。
族长许是见气氛不错,于是道:“有年大侄子,听说鼎丰兄弟想修葺新房,未知想何时动手?”
方有年道:“爹爹说起新房一事定在了三月动工,未知族长有何建议?”
族长笑了笑,装作不好意思地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家有一个间子,早几个月瓦顶塌了,现今住不得人,本想找人来修,却嫌工程小,不愿来。想大侄子起新屋时,顺道带人来修一修。当然,我管工钱。”
方有年内心冷笑,这族长的间子早几年就已经塌了,不是没人肯来修,而是舍不得那料子的钱。乡下人老实,只消买回料子,左邻右里自然都会来帮忙修整。也不图个什么,只消给杯茶水招待招待便好,若家里条件允许,管顿饭也是有的。这族长说要趁方有年起屋时再修,虽然是管工钱,但却没提料子的钱。何况方家有钱,若这两个钱都与族长计较,难免被人看轻。
所以,与其说是顺道,不如说直接帮他修。
但方有年向来不是吝啬之人,方家也不在乎这点儿银子,于是连连点头答应。
族长本以为方有年不好说话,谁知道他直接就答应了,准备好的一番说词都用不上,憋得红了脸。
萧小蝶和方有信见了都暗暗好笑。
族长见事情顺利,又道:“今年许多家都拼了银子,说要修祠堂,未知鼎丰兄弟意思如何?”
萧小蝶一听,心道尽是想些讨钱的项目,当真是雁过拔毛。
方有年听了,知道何事都可以不管,这个却不能不管。于是道:“作为方家子孙,修葺祠堂,爹爹肯定是当仁不让的。”
方有信这时却哼了一声,搞得气氛好不尴尬。
方有信心里道:以往我们家多次提出出钱修葺祠堂,你们却嫌铜臭。现在却主动提出,哼,还以为我们稀罕。
方有年听到方有信一声哼,知道方有信心里所想。暗道又何尝不是自己心里所想,只是现今,终能认祖归宗,得族里承认,这是爷爷的遗愿。忍气吞声也要完成。于是不满地瞪了方有信一眼。
方有信自觉有理,别开头不接收信号。
族长见得如此,很是尴尬,于是道:“我知道以往族人过分,怠慢了鼎丰兄弟一家,如今,若兄弟不愿也就罢了。”
萧小蝶见方有年心急,又知道方有信不稀罕,但方有年和方老爷肯定是稀罕的,于是出面道:“叔父快别这么说,此乃人之常情。我家家翁老爷也当真有心想为村里出点力,还道没地儿呢。叔父现在给的可是大好机会,回去若和家翁老爷一说,老爷肯定大力支持的。”
方有年见萧小蝶出面缓和了气氛,便抓紧道:“是的,爹爹已经不是一次向有年透露这样的心事了。”
族长听了,这才连连点头,笑道:“都是方家子孙,怎可不出一分力。不知道鼎丰兄弟的意思是?”
方有年见事情将成,便道:“家父意思是如若可以,想补偿这些年没有为村里做上一点儿事情的遗憾。修葺祠堂的费用,我们家可全出了。”
族长听了,两眼放光,连连称方鼎丰孝义。
方有年却缓缓道:“但是,只有一个要求。”
族长听了还有要求,双眼不禁暗淡了下来,道:“有什么要求侄子尽管说。”
方有年道:“我爷爷生前遗愿便是进入宗祠,无奈我们一直无能为力,只能不孝,把他老人家神位请在家里,现今,只希望爷爷神位能重入宗祠。”
这方有年一家已除商籍,从贱民变回了平民,方老太爷重入宗祠也不过自己点头的事,没有人会异议。但族长不愿方有年知道事情易办,故作为难道:“老伯父曾入商籍,再入宗祠须得与族中长老商议才成。”
方有年又岂会不知这不过是托词,于是道:“这事还请族长担待担待。”然后话锋一转,道:“想来我家要起新屋,叔父家也见旧了,不知叔父有没有意思一同修葺修葺。”
李氏听了,很是不满道:“修葺房子多简单。只是轻易动它作甚。”
族长见李氏并不明白,这是方有年许他若事情办成就帮他们家起新房的意思,心里直道:蠢妇。怪不得天大的好事都落不到你头上。
于是也不理李氏,开口道:“还正要修葺修葺,到时还有劳大侄子了。”
方有年见族长答应,便应了声是。
不一会儿,萧小蝶唤去寻人牙子的小厮带了人牙子回来了。
萧小蝶让人把人牙子唤进来,又给了好些赏钱那小厮,搞得李氏暗暗眼红。
那人牙子自称姓金,人称金牙子,来自平城东郊。今儿虽听说方家要买人,便带了些好货色来。
金牙子带了八个妙龄少女,一个媳妇子来。族长一家见到人,都显得兴致很高。
在路上金牙子就和小厮探过话,得知这是平城大家子方家要送人与亲戚,想来不会吝啬,便纷纷推荐那八个妙龄少女。
萧小蝶见她带来的都是少女,却独独有一个媳妇子,便问:“怎么有个媳妇子?”
金牙子人精,见萧小蝶问媳妇子,又见她着装不俗,定是小厮说的少夫人,真正的主了。于是连忙上前献媚道:“夫人好眼光,这媳妇子还是刚刚在路上路过乔家村收的。”
萧小蝶又问:“多大了?”
金牙子越觉有戏,便道:“双十有九,做事勤快,还生过一个儿子。”
许是听得金牙子提到儿子,那媳妇子低低地哭了起来。
李氏本想挑个妙龄的,但一见自家老爷那眼光,便心里发毛,又见那媳妇子长得不怎么样,于是指了指,道:“这个好。”
族长本瞧着那些妙龄少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没想道李氏居然指了一个媳妇子,很是愤恨,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把李氏撕开两半。
李氏装作不知,向萧小蝶道:“这个可好?”
萧小蝶本就觉得这个媳妇子可怜,便道:“婶娘喜欢便是好的。”又问金牙子,道:“这个多小银子?”
金牙子瞧了瞧那媳妇子,怕是难脱手的,于是便道:“这个五两银子就好。”
萧小蝶想来福丫头点了点头,来福丫头就拿出了七两银子,道:“这是五两有多了,多了的是我家夫人打赏的。”
萧小蝶很是满意,这过年过节,须得讨个好彩头,人人高兴才好。
金牙子见多了许多银子,连连挑了许多好话来说。
方有年见族长脸色不好,便道:“不如叔父也挑一个如何?”
萧小蝶想了想,心里想到若这族长得不到一个人,说不定还会打来福来富丫头的主意,还不如送他一个人好。于是也热情道:“叔父快别客气,来挑个人侍候也好。”
李氏见到自家夫君的眼神,很是不安,于是不满道:“家里穷,那养得下这许多人?”
族长听了,很是不满,但心里也知道李氏说的是真相,于是不好开口。
李氏见了,知道族长不过是一时被劝住,恐怕以后要得找自己算账。于是想了想,道:“要不这样,老爷,反正金牙子在这里。咱们屋里的姨娘卖掉一个,这样来一个,去一个,咱家负担得起。”
族长早已对家里几个小妾生了厌,便点头说好。
李氏笑了笑,问:“金牙子收不收人?”
金牙子是个有眼色的,知道这生意绝不亏本,便道:“当然是收的。”
李氏平日最恨莫氏,便唤了莫氏进来。问道:“就这个,值多小?”
莫氏一听要把她卖了,连连跪下,抱着族长的腿哭求。
无奈族长只见得新人笑,那闻得旧人哭。想也不想就踢开了。
金牙子认真瞧了瞧莫氏,摇了摇头,道:“这女子年纪不小,难以脱手,若夫人一定要卖,我最多出二两银子。”
李氏只想莫氏离开,想也不想就道:“二两就二两,我去取了她的卖身契给你。”
金牙子接过莫氏的卖身契,付了二两银子给李氏。李氏便开始打量着剩余那八个妙龄女子。
李氏这会可不蠢,一边看着自家老爷的面色行事,最后选了一个看起来自家老爷最是想要的才道:“就这个吧。”
金牙子知道萧小蝶阔卓,便道:“夫人好眼光,这小女才双八年华,生得又润,最是有福的。只要二十两银子。”
李氏一听,暗觉这金牙子不厚道。
萧小蝶又何尝不知道,但要送人又不好讨价还价,于是便点头答应。让来福丫头付了银子。
今天最大收获的没过于是金牙子了,买莫氏的钱还是萧小蝶赏的,那个丫头本只能卖十两,现在足足卖了二十两。狠狠赚了一笔,连笑带跳地出了村。
方有年见事情已经落定,又瞧出了族长那眼神,便携了家人告辞。
萧小蝶又使人去唤了方带弟,一行人出了族长的家门。
出了族长的屋,方有信便连连称累,说要回去休息。方有年本想责罚几句,萧小蝶见状,便低声说:“咱们与二叔可是有言在先的,去了族长家他便可回去。这会儿,你还能说他什么,没得让他反驳说你不守信用。”
方有年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发作不得,只好让方有信回去。
夫妻二人又漫步去方大军长老家。
途中萧小蝶与他道:“你多送了一个人与族长,是不是怕他要了咱们家的丫头?”
方有年坏坏一笑,道:“他们家贪心,我是故意送个年轻的给族长,叫婶娘闹闹心的。婶娘倒是会计算,换了个嫌弃的去了。”
萧小蝶恍然大悟,还道他是为了两个丫头呢,于是笑道:“果然,经过商的都是坏的,婶娘这一换,只怕换不了好的,越换越差。”
方有年笑着凑近萧小蝶耳边道:“为夫有多坏,今晚你便知。”
说完便跑开去,边欣赏萧小蝶羞红的脸颊。
两人一路上打打骂骂的,倒像是山野平凡的夫妻般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