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陆仲在邙关狠狠耍了一把威风后,邙关军中士气低落,终日人心惶惶,军心涣散,难振旗鼓。
司空炎整日在府中酗酒,喝的酩酊大醉,打骂士兵。
莫为也只能无奈摇头叹息,断掉一截手指对他这样的铿锵汉子来说不算什么,他担心的,是无法向将军交代。
孔振临走前命令他全力辅佐定远将军,而将军闭关前,更是将重要军务全权委托给他。而他呢,只能任由陆仲来去自如,饱受羞辱。
他哀己不幸,怒己不争!
早晨清冷的校场上,巨大的“懦”字下面,士兵王小虎一个人疯狂打拳,拳劲连绵不绝,势若奔流。
莫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懦”字无形中压的他抬不起头来,但对于王小虎的勤勉,心中还是赞许有加,“若军中每一个士兵都能像他这样,如此精锐,必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大人!”
王小虎注意到莫为的存在,连忙收拳收势,走过来行了一礼。
“王小虎啊,好好修炼。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大人气血方刚,乃是修炼的黄金时间!”
莫为不自觉地抚了抚断指处,摇头苦笑,“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你这般蓬勃朝气,可如今,我老了,真的老了。”
王小虎察觉到他的细微动作,宽慰道:“大人放心,有朝一日小虎若功成,一定将那该死的陆仲绑了来,任由大人千刀万剐。”
莫为笑笑,拍拍他壮实的肩膀道:“有志气!可嘉!可嘉也!”
“对了,大人,将军还没有消息么?”
莫为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也算正常。一般闭关冲境,动则数月。这才过了几天而已,起码还要等上一个多月的光景。”
王小虎诚恳说道:“但愿老天有眼,保佑将军一飞冲天,踏入天武!”
眼下这烂摊子,也只有定远将军亲来才能收拾的了。莫为又鼓励了王小虎几句,随后叹气而去。
王小虎望着略显落寞的背影,又盯了一眼石壁上那触目惊心的“懦”字,内心激荡不已,双拳齐出,继续疯狂修炼。
东方晨曦渐露,城池上空雾气飘渺,能见度极差,莫为照例往城墙走去,开始一天的巡检排查。
“大人早!”
“大人早!”
“大家辛苦了!”
莫为走过每一个士兵的面前,都会替他们整理戎装,好生激励一番,这也是在将军复出之前,他唯一能做的。
在城楼附近的城墙上检查了一遭,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他抬头看了看雾霾天气,正欲飞身下去时,却在猛然间望见了一个身影,挺立在城楼之巅的身影。
“他是谁?”
莫为运足玄气,聚目望去,这一望,顿时心神剧震,差点从城墙上摔下去。
气质傲然,满头红发,黑袍猎猎!不是定远将军,还能有谁?!
“将军!”
莫为深深吸了口气,强忍着起伏的心境,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走向城楼。
“末将莫为,参见定远将军!”
玄气激荡,响彻城楼上空,莫为深深跪拜下去。两道泪水,顺着他沧桑疲惫的脸颊滑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侯霜凝望远处良久,才低下头,看了他一眼,“起来吧,何须见外。”
“将军……”莫为哪里敢起身,嗫嚅道,“末将愧对将军!”
“你看这近处的山川,焦烟弥漫,你能看出些道理来么?”
莫为放眼望去,山中确实有山林失火,但他思考了半响,他仍然不知所以然,遂摇头道:“属下资质愚钝,还望将军点化……”
“野火烧之不尽,春风吹之又生。人亦如此,不管遭受何等打击,只要心不死,依然能够焕发生机,重新振作!”
莫为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来,顿时身躯一震,臣服道:“将军悟性超凡,莫为受教了。”
他表面能感觉到,将军的气息平淡无奇,不过一市井常人。但当他用自己的精神去感受时,就能真切地察觉到对方浑身散发出来的精气神,已经到了一个让他望其项背的境界。
用四个字概括,那就是“超凡脱俗”。
“数日不见,你多了一份苍老,少了一截手指。”
“陆贼之强,末将实难抗衡。末将治军不力,愿受军规惩处!”
“去校场。”
话音未落,侯霜一脚踏出虚空,人已经到了百丈开外。
如果说莫为此前还在疑虑侯霜的修为境界的话,那么此刻,他已经深信不疑,如此夸张的身手,地武是万万不可能办到的。当下喜不自胜,飞身赶往校场,召集士兵去了。
点将台上,侯霜居高临下,扫视着校场上的一切。
各支军队陆续到来,作风懒散,队列混乱的屡见不鲜,但当他们见到点将台上的定远将军时,一下子收敛心神,军纪严明,不敢再懈怠分毫。
大约两柱香的功工夫,一座乌压压的巨型方阵出现在校场之上,刀枪剑戟,寒光闪闪。此情此景,又有谁能想象得到,在踏入校场之前,他们还是一群军心涣散的士兵。
侯霜傲立在点将台上,始终一句话都没说去,气氛之压抑,已经令一些修为肤浅的士兵心神不宁,站姿不定。
而更多的士兵,却是深刻地感受到两道来自点将台上的目光,如两把无坚不摧的利刃,轻易剖开他们的盔甲战衣和皮毛血肉,使得自己的一颗内心赤裸裸地呈现在这朗朗乾坤下,毫无隐瞒可言。
“为何不见司空炎?”侯霜冷冷道。
一名将领出列禀报道:“启禀将军,司空大人大醉于府中。”
“回去告诉他,要么醉生梦死,要么爬着来见本将军。”
“诺!”军官领命而去。
不多时,突然一匹骏马冲入校场,飞奔至点将台下时,从马背上滚下一个人来,满身酒气,呕吐不止,不是酩酊大醉的司空炎,又会是谁?
司空炎稀里糊涂、摇摇晃晃地扶着石壁站了起来,流着哈喇子看了一眼整齐的方阵,大声嚷嚷道:“要,要打仗了么……娘的,打,打仗也不通知老,老子!打仗,打仗好,哈哈!”
司空炎癫笑了一阵,又连续做了几个举杯饮酒的动作,可他终于还是发现两只手里空空如也,滴酒不存,于是勃然大怒起来。
“酒!酒!给,给老子拿酒来!拿酒来!”
神情恼怒的司空炎干脆撒起酒疯来,沉甸甸的头颅晃荡了大半圈,当转到点将台上,表情一下子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