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还没等天气回暖一些,便启程去了临安,同行的还有贺兰若晴和贺兰清秋,她们常年在折柳山庄,鲜有出门的时候,为此采薇很是惊奇。
贺兰清秋便捂着嘴笑道:“我也想去看雪湖看断桥残雪啊。”她常年病弱,因此少有机会能够看到外面的风光,想起这一茬,贺兰清秋往贺兰浅夏怀里靠了一靠,喃喃道,“或许还是以前是日子幸福一点。”
贺兰浅夏收紧了手臂,他们年幼的时候正逢水难,故乡早已被淹没在了滚滚洪流里,那样流亡逃难的日子,似乎离他们很遥远了,又仿佛就是发生在昨日,让他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会惊醒,一头冷汗。
采薇心下恻然,她自然也知道每年凡是旱灾水灾,贺兰家总是会搭建粥棚施粥施衣,尤其是以贺兰浅夏,这事情可是有去无回,其余人不过是做个样子博得一个慈善的名声,而他则是除了施舍食物和衣物之外,还收容孤儿,兴办义学,这多少钱砸下去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但是也好在这一路有了她们的加入,采薇得以能够与她们讨论一些女孩子的话题,叽叽喳喳小声说笑着,倒是让贺兰浅夏与贺兰墨迹清静不少。
然而到了临安,他们依旧是似乎在忙碌着什么,采薇心里又是好奇又是纳闷的,但是每当她想开口问什么,贺兰若晴便气定神闲道:“该知道的时候,你总会知道的,有什么好着急的。”
“话是这么说。”采薇叹了口气,道,“可是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
“与其想那么多,不如陪我好好欣赏临安的景色吧。”贺兰清秋挽着她,抿嘴一笑,“说不定我这一辈子,就一次机会来临安呢。”
听闻她这么一说,采薇便也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后,专心致志和贺兰清秋游玩起来,正漫步在断桥之上,采薇兴致勃勃和贺兰清秋说着白素贞与许仙的传说,却听得耳畔一声熟悉的声音:“采薇姑娘。”
采薇回过头,却见辰良一身青衫立在雪中,正微笑着看着她。
“哎呀,辰良!”采薇冲他招了招手,提起裙摆跑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她一双杏眼之中盛满了欣喜的意味。
“我过来看看你。”辰良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温和的问候,“最近还好么?”
“好,我一切都好。”采薇与他并肩走着,叽叽喳喳和他说着近日发生的事情,“前段时间找到了齐王的宝藏,然后墨迹喜欢的那个公主病逝了,他倒是挺伤心的,人的生命真的是好脆弱……”
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贺兰若晴与贺兰清秋悄悄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采薇一直说到口干舌燥才停下来,辰良一丝一毫的不耐烦都没有,很认真听她说着,见她停下来了,便问道:“怎么了,是走累了么?”他们刚刚是走在苏堤上的,苏堤有些长,以采薇小姑娘的精力,实在是也到了差不多的时候,更何况这冬日里雪还未化,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她紧了紧裹着的白狐斗篷,面颊上是因为兴奋而产生的红晕。
辰良仔细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在她面前划了一道符,采薇只觉身上顿时暖洋洋了起来,她左顾右盼:“这是法术么,好神奇。”
“是的。”辰良道,“这只是一个小咒语而已。”
采薇看起来很是想一问究竟,但是她到底还是有分寸的,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道:“这临安的风光,好不好看?我最喜欢江南了,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比东海有趣很多。”辰良答道。
采薇便好奇道:“东海不是应该也很有趣么?”她比划着辰良送给她的那个水晶鱼缸,“有很多漂亮的鱼和珊瑚,南海还有鲛人。”
辰良微微笑道:“可是大海太大了,很多时候你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水。”他轻轻叹了口气,作为龙君的生活实际上是很寂寞而枯燥的,只是他以前修炼时候的生活也是如此,以前并不觉得有多少无趣,因为他只是一门心思修炼,希望早日修得正果,如今他已经得偿所愿,龙和蛟虽然看似不过是一步之遥,然而实际上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其中的奥妙,他无法解释给采薇听。
可是有舍才有得,他自上次渡劫之后,便常年居于东海,作为东海龙君,他的身份是尊荣的,可是同时带来的,也是无穷无尽的寂寞时光,他的生命是漫长的,或许就如同采薇说的,如果有一天他不小心打了个瞌睡,醒过来的时候,可能昔年熟悉的人和事都已经不在了,所以,他只要一有时间,便会过来看看她。
毕竟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辰良暗暗叹了口气,心思百转,可是采薇却是永远不会知道的,她依然是那么快活那么鲜丽,带着一丝让他们都不忍伤害的纯真。
辰良目光一沉,慢慢道:“我带着你看吧。”
采薇一愣,还没来得及领会辰良的意思,便发现自己瞬间处于高空之中,一条青色的巨龙盘旋在西湖之上,仿佛西湖只是一个小小的池塘,采薇大急:“你会被看见的!”
辰良温厚安抚的声音传来:“不用害怕,别人是看不见我的。”它故意没有再在西湖停留,反倒是在别的地方游走起来,采薇放下心来,从高空中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早年遇见西方血族的时候,他们在夜晚也有过这样一次短暂的观光,可是那时已经入夜,看见的不过是万家灯火,哪里像今日一样,可以一览这湖光山色,实在是美不胜收。
采薇流连忘返,还是辰良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道:“我们该回去了,你的家人会担心的。”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采薇听见这句话,顿时撅了嘴,小声抱怨道:“才不会呢,他们不知道最近都在忙什么,根本不关心我。”
青色的巨龙发出低低的笑声,它把采薇带进了一处园林,采薇的视线顿时被吸引了过去,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园林,雕栏画栋,亭台楼阁,假山水榭,花鸟树木,都是她前所未见,原本这样精致的东西蓄意安排便会匠气十足,可是不知怎的,这一处地方竟然丝毫不见匠气,反倒是一派自然,而从天然中又透出建造者的巧夺天工。
“这,这是哪里?”采薇愣了好半天,才发觉这不是临安的别院,连忙问辰良。
辰良只是笑而不语,示意她往前看,采薇一抬头,便见一处楼阁之中,窗户正开着,贺兰无名正对着她招手,而屋里,贺兰若晴、贺兰清秋、贺兰浅夏、贺兰墨迹、贺兰潇冰、贺兰东胤、贺兰苍绯,竟然一个都不少。
“师父?!”采薇脱口而出,显然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