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苍绯一向可以无视她,反倒是柳依依,被她看着看着,就渐渐垂下了脖颈,脖颈上雪白的肌肤莹莹如玉,好似天鹅一般柔顺,采薇默默看了她一眼,又觑了一眼贺兰苍绯,贺兰苍绯抬眼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采薇立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早有丫鬟磨墨润笔,她略略提起袖子,采薇小姑娘虽然不学无术——咳咳,但是这个字却是贺兰无名耳提面命教授的,因此一笔小楷书写得极其秀丽,她写得很快,贺兰浅夏和贺兰墨迹饶有兴致看着她,只见采薇小姑娘只是最后收尾的时候略略有些犹豫,可是也很快结笔了。
贺兰墨迹最先窜过来,想要先睹为快,谁知采薇小姑娘一下子窜起来挡着他,并且把纸张反扣在桌上,道,“你们不走过来拿得到,就给你们看。”小姑娘狡黠地微笑,“方才考完,这会儿轮到我考你们了。”
“呃……”贺兰墨迹只好退后了几步,对着贺兰浅夏摊了摊手示意无奈。
贺兰浅夏倒是笑了一声:“小丫头又使坏。”他对身边的胭脂道,“替我取来。”
“哎,这样不算的。”采薇小姑娘见胭脂过来,立马就急了,连忙挡着不让胭脂过来拿,这胭脂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为难至极。
贺兰浅夏见此,却是悠然道:“你没说不让人帮忙啊。”
“不行。”采薇小姑娘犯了倔强的脾气,死活就是不肯。
“唔……”贺兰浅夏正琢磨着,忽然听见贺兰苍绯漫不经心道:“让我看看写了什么。”
他也不必拔剑,只是连着绯钩剑鞘在空中轻轻一挥,仿佛是于庭院中折下一枝并蒂花一样随意从容,然而一股劲风已经自空中扑来,纸张是何等之轻,当下便被风一吹就飘了起来,方向不偏不倚,正好被贺兰苍绯接着了。
采薇小姑娘目瞪口呆:“这,这也行!”她扭过头去,神情相当之不爽。
“这回可算数了吧。”贺兰墨迹连忙窜过去,一边看还一边念给贺兰浅夏听:
“白衣剑拭小瀛洲,转瞬是凉秋,落花依偎长重,剪影恨幽幽。酌酒叹,水东流,不堪留,此生谁料,醉老秦楼,绯月如钩。”
“此生谁料,醉老秦楼,绯月如钩?”贺兰浅夏吟诵了最后一句,道,“诉衷情的词牌?”
采薇小姑娘点点头,老大不乐意的哼了一声。
“我刚看你结尾的时候顿了顿。”贺兰墨迹道,“在犹豫什么?”
“本来想填‘此生谁料,苍风半暖,绯月如钩’的。”采薇小姑娘道,“谁料不押平仄,醉老秦楼,或许更符合咯。”她冲着他们扮了个鬼脸。
贺兰墨迹便握拳轻咳,总结道:“写得挺好的,我们的小丫头都会写诗填词了啊。”
“是啊,白衣剑拭小瀛洲……小瀛洲……”贺兰浅夏捉摸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这名字不错。”
采薇一头雾水,倒是贺兰墨迹与他心有灵犀,一下子明白了,也道:“是好名字。”
唯有采薇一头雾水看着他们,他们却彼此心照不宣地微笑,岔开了话题,贺兰墨迹道:“昨儿没见到莫家的小少爷,据说是金陵著名的美少年。”
采薇一下子来了兴趣,她忙问道:“什么什么?”
“据说金陵莫家的小少爷生来俊美非常。”贺兰浅夏摇着扇子,轻笑道,“美姿容,才高八斗,善奏琴,一曲《高山流水》寻觅知音,据闻他对所有姑娘都温文有礼、温柔非常,是个多情种。”
“噢?”采薇想起来那华灯下的惊鸿一瞥,果真是世间难得的美少年。
“不过昨日他并未出现在宴上。”贺兰墨迹佯装失望地叹口气,果真瞧见采薇小姑娘欲言又止,他暗暗给贺兰浅夏使了个眼色,两人但笑不语:昨夜的事情,怎么能够瞒得过他们的耳目去?
只是辰良身为东海龙君,虽然能给予他们偌大的帮助,可是毕竟人神有隔,不如莫家少爷,风度翩翩、饱读诗书,年纪相当,家资也尚算丰厚。
采薇当然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她只是再次见到莫家少爷时候,有些惊奇罢了。
“姑娘。”采薇听见声音回过头来,那还是在秦淮河上,倚翠阁华美精致的画舫中,她正隔着重重纱帘,剥着橘子听倚翠阁的舞女们跳惊鸿舞,长袖当空,身似杨柳,她看得津津有味,而听见声音,她回过头,看见莫少爷一身锦袍,缓带轻裘,面如冠玉,正含笑看着她。
采薇小姑娘“哦”了一声,道:“是你啊。”
“在下莫林。”莫林缓步走到她身边坐下,凝视了她一会儿,又问道,“你这样偷跑出来,你家主人不会怪罪于你么?”
采薇小姑娘睇了他一眼,道:“既然是偷跑出来,怎么会有人知道呢?”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顽皮的意味,叫莫林不由自主微笑了起来。
“可是万一被撞见了,岂不是要受皮肉之苦?”莫林柔声说着,末了却又补充一句,“可是你这样天真可爱,你家主人多半是不忍下手的。”
他看见采薇小姑娘衣衫的料子精美贵重,发饰制作精良、别出心裁,露出来的纤纤玉指宛若凝脂,一见便知是养尊处优的姑娘,所谓我见尤怜,谁忍下手?
采薇闻言,却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问道:“你来这倚翠阁,怎么不去找相好说话,非要在这里和我消磨时间?”
“我……”莫林被她一句话戳中心事,顿时有些狼狈,白玉般的脸涨红了些许,看得采薇大为惊奇——她身边的几个男人,都是属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辈,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因此她觉得好玩儿,顿时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莫林的神色更加尴尬,吱吱呜呜道:“我……我……”
“你,你什么你?”采薇小姑娘笑够了,才道,“你慢慢你吧,我得回去了?”她抽身站了起来,裙裾掠过他的视线,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转瞬之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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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会是这么久以来写得最长的一个故事,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