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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刘国钧:日日行,不怕千里万里;常常做,不怕千事万事(1)

传略

刘国钧(1887—1978),生于江苏省靖江县生祠镇。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就以一个成熟的企业家的身份,登上了中国民族工业的历史舞台。以后,他在这个大舞台上有声有色地编演了纺织印染工业光彩耀日的场景,令世人瞩目,被誉为中国现代杰出的实业家,著名的爱国民族工商业者。

1901年,15岁随同邻居到常州西门外奔牛镇刘吉升京货店学徒。1908年,与17岁的同乡鞠秀女士结婚。1909年,在奔牛镇与人合开和丰京货店。1915年,抓住机会,投资一万元与蒋盘发、刘宝森等人合资,在常州建立有100台木机的大轮机器织布厂。1918年春,收回大纶投资,独资创办了广益布厂,开工不到一年就盈利3000余元,此后也年年获利。1922年,又建了广益二厂,成为当时常州最大的布厂。1927到1930年间,为适应市场需要,将广益厂、广益二厂合并,又与沪、常友人集股,接盘大纶久记纺织厂,改名大成纺织印染股份有限公司。1933年春,将独资经办的广益布厂并入大成纺织印染股份有限公司,定名为大成二厂。1934年春,重金聘请日本割绒工人来华传授割绒和磨刀技术。两三年间,开创了中国民族纺织工业中最早生产丝绒、灯芯绒成功的先例。1937年9月,大成二厂毁于日机轰炸,他为半生心血横遭战祸而潸然泪下。大成公司员工分散在汉口、上海、常州三处惨淡经营。

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传来,他欣喜若狂,并随即赶回上海,迅速筹集大成复厂需要的物资,使常州三个厂在短期内恢复了生产。经过两年的努力,库存原棉、机物料、成品、流动资金均超过战前水平。1948年,刘国钧彷徨苦甚,忧心如焚,怆然赴港。1950年春,毅然将香港东南纺织有限公司交给汉堃、汉栋,偕夫人回到内地,随即去北京会晤黄炎培,受到中央领导同志的亲切接见。1951年,建议创办常州纺织工业学院,培养人才。在如火如荼的抗美援朝运动中,大成共捐献50亿元,刘国钧个人捐献2.65亿元,并主动将留存于上海、香港的毛纺工业献给国家。1954年4月,人民政府正式批准大成纺织印染公司公私合营,成为江苏地区第一批实行公私合营的企业。刘国钧任副董事长兼总经理。1954年4月,当选为江苏省工商业联合会副主任委员。1954年9月起,先后被选为全国人大一至五届人民代表;全国政协五届委员;江苏省人大一至五届人民代表;江苏省政协一、二、三届常务委员和四届副主席。1956年,江苏省第二届人民代表大会召开,当选为江苏省副省长,遂由常州迁居南京。为了关心家乡工业的发展,仍然往返于宁、常之间。1959年6月,在江苏省工商联合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当选为江苏省工商业联合会主任委员,并任中国民主建国会江苏省工作委员会主任委员。1960年2月,在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第三届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副主任委员。1960年,出资购回120万港币的肥料和10台东风牌手扶拖拉机支援家乡农业生产,动员子女调进外汇35万元参加华侨投资公司支援国家建设,并多次向江苏省和常州市建议创办无梭纺织布厂和其他新兴项目。1973年后,已近九旬高龄的刘国钧虽身体渐呈衰弱,但由于热心家乡建设,仍经常来往于宁、常之间,并出资赞助常州、靖江等地公益事业,并将收藏在南京、常州的部分字画分赠南京市博物馆和常州博物馆。1977年12月,当选为江苏省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和江苏省政协副主席。1978年1月29日晨,因坐椅脱空,股胫骨折断,送南京工人医院治疗。终因并发肺炎抢救无效,于3月8日晨6时逝世,享年91岁。

聪颖

刘国钧在经营京货业时,对纺织市场十分熟悉,梦想自己开一家纺织厂。1915年,他要将自己的理想变成现实。在刘国钧的极力鼓动下,他的结拜兄弟蒋盘发同意与之合作,共同办厂。刘国钧拿出自己万元积蓄,投资入股,并通过蒋盘发联合常州工商界人士刘宝森等,筹集资金一万多元,开办了“大纶机器织布厂”。刘国钧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从修建厂房到机器安装,都直接参与,亲自过问。为攻下纺织技术难关,他来到上海,当时的上海是我国最为繁荣的工业城市。那时候,在上海的外商为了垄断中国的纺织品市场,对自己开办纱厂的纺纱技术采取了十分严密的保密措施。

刘国钧经过慎重思考,把目标瞄准了英商怡和纱厂。然而,怡和纱厂的进出口戒备森严,警卫对走近纱厂的行人都投以警戒的目光,闲杂人员更是一概拒之门外。刘国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时值赤日炎炎的6月暑天,他汗水直流,急得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来回踱步。他几乎想打退堂鼓了,但一想到大纶机器织布厂的前途,想到自己刚刚开创的局面,便冷静下来。他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摸准“行情”后再伺机下手。他认真地察看着怡和纱厂警卫的一举一动,看看有没有“空子”好钻。果然不多久,机警的刘国钧就发现门卫对其他的人看得很严,对身着统一规格“号衣”的工人很少检查。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这天他认真地装扮一下自己,使人一眼看了并不像是从外面赶来的,然后在离怡和厂不远的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若无其事地静静等着,直到工厂下班。最后一群工人走过时,他缓缓地跟过去,赶到一个中等身材、看上去很质朴又略显豪爽的工人面前,很友好地对他打了声招呼:“您好啊,老朋友,找您可真不容易啊!”那位工人吃惊地瞪着刘国钧说:“先生,你认错人了吧!”刘国钧微笑着拉起他的手,将那个工人牵到附近的一家小茶馆,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双方竟然—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之慨。刘国钧见对方果然是质朴豪爽重义气的汉子,便坦诚地告诉他自己想潜入怡和纱厂去实际考察一番的想法。那个工人略微沉思了一会儿,说:“把我的‘号衣’借给你当然可以,不过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咱们俩可都‘吃不了兜着走’!你要千万小心才是。”刘国钧点头称谢。

就这样,刘国钧轻松地进入了怡和纱厂。表面上,他和普通工人没什么两样,实际上,他的那双眼睛一刻也没闲着,手脚也特别勤快。然而正因为他的异常勤快,没几天,便引起了监工的注意,一查问,监工发觉此人竟不是本厂工人,于是便拉住他要送去警卫室受惩罚。周围的工人一看势头不对,纷纷叫他快逃。在好心的工人们的帮助下,刘国钧才越墙而走,侥幸得以免遭毒打。

然而,借“号衣”给刘国钧的那位工人却被打得遍体鳞伤。刘国钧感到万分悲痛,他立即将受伤的工人送到医院,并负责全部医药费用和他的工资损失。他拉着受伤工人的手说:“兄弟,是我害了你。”那位工人也是位热血汉子,他也拉着刘国钧的手说:“兄弟,这事不能怪你,要怪也只怪黑心的英商。”这位工人伤愈后,基于对刘国钧的感情和爱国热情,邀请了同厂的另一位技术精湛的工人利用星期日,由上海奔赴常州帮助大纶厂解决浆纱难题。

信义

常州有一家纱厂无力经营,打包待售。刘国钧以50万元盘下,并先付了5万元定金。无锡的纺织巨贾唐星海也有意接盘,专程赴常州,以10万元定金代价恳请转让。如是,刘国钧转手可得现金5万元,但刘国钧婉言拒绝了。部属劝他,商场之道,钱到手为上策。刘国钧却说:“办事业不能见小利而忘命,图大事而惜身,高处站,远处望,才能看清堂堂正正的大路。”

1944年夏,抗日战争胜利在望。战后恢复,迫在眉睫,刘国钧早有准备,利用外汇存款到美国购置设备。其中以4万美元购买了一套2万锭细纱机。他回国后,有人以8万美元求购。也就是说,捻指之间就赚4万美元,但刘国钧考虑到战后的长远发展,断然拒绝了。

钱自己送来,刘国钧屡次不要。不仅不要送上门来的钱,还要把钱送去。抗战时,刘国钧在常州的厂房及机器或毁坏或散失,积欠贷款,银行同情他,做出了折扣归还的规定。但刘国钧却执意全部归还。公司同仁颇有异议,各债家亦颇有微词,刘国钧说:“‘人无信,不知其可也’。仁者先难而后获,要看将来。”他找到银行,把欠贷全部还清,还把余款转存沪渝两地商业银行或转结外汇,银行深受感动。后来遇到困难,银行鼎力相助,大成得以渡过难关。

坚定

1944年7月,刘国钧由缪甲三做向导,去美国议购机器。出于战争的影响,“大成”的现有资金无法实现购买计划。刘国钧对此很无奈。

这一天,刘国钧在下榻处沉思向美商订购纱锭和棉花的事,缪甲三神色匆匆地进来说,有—自称是来自宋子文中国银行的人要和他面谈。刘国钧一听就皱眉,心下思付:“大成”与官商素无交往,有的话,也是生意上的摩擦;自己对“蒋宋孔陈”四大家族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这回中国银行来人,意图何在呢,思之再三,刘国钧决定先见面再说。

来人看上去很有派头,不过见到刘国钧他立刻显出十分殷勤的样子。彼此一番寒暄之后,来人便侃侃而谈。他先是竭力赞扬“大成”的巧于经营,刘国钧对全国纺织业的贡献等等;接着大谈中国银行如何乐于支持民族工业的发展云云;最后话锋一转,对刘国钧说:“刘总经理欲大力发展中国纺织业,实在令人钦佩。听说‘大成’最近资金匮乏,敝行欲助‘大成’一臂之力,您以为如何?”言毕目光直视刘国钧。

久经沙场的刘国钧淡然一笑:“贵行的意思是……”来人慷慨陈词:“我行愿出270万美元购买‘大成’发展所需机器,与‘大成’合资办厂,共同发展民族纺织业,如何?”

刘国钧在心中长嘘了口气,果不出他所料,中国银行是冲着“大成”来的。事实上,“大成”受到官僚资本和地方势力的侵扰已不是第一次了。打“大成”主意的中国银行也不是第一家。于是他迅速打定主意,直视来人,语气坚定地说:“说‘大成’资金匮乏纯属谣言,十分感谢中行的美意。日后有机会一定登门致谢。合作的事还是改日再谈吧。”来人还欲纠缠,刘国钧索性说自己还有应酬,送客了事。

最后,他只向美国订购了两万枚纱锭,三万扭担棉花。“大成”开始了又一轮的创业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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