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劝通文渊的人只有文博。
两人相对而坐,文博说其实早就想过来了,只是莫四海丧事刚过,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人张罗,一时走不开。文渊笑了笑,告诉他还是铺子要紧,千万别毁了莫四海一世的心血。
“这是自然。”文博回答,他正思考着要如何开口。
“怎么了?”文渊见文博一直在发愣。
文博缓过神来,“没事。”他停顿了一下,“哥,你不是真打算去稚山种地吧?”
文渊听他有此一问,心里已是明白了大概。“是静儿这丫头告诉你的吧?”文博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没错,我确实有此打算。”文渊说,“莫家有你看着,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你真的舍得吗?这些你可没少费心思。”
“这没什么舍不舍得的,有舍才有得嘛,为了她,我情愿舍下这一切。”
文博知道这并不能改变文渊的决定,他决定换个说法。“哥,我知道我不可能让你改变任何决定,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握了二十几年的笔杆子的手,能握起重五六斤的锄头吗?你虽懂得辨别谷类,却又知道四时节气吗?是,你可以向农人请教学习,但这对得起爹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吗?他老人家应该不希望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最后竟成了个乡下老农吧?”文博感到文渊有所心动了,便接着说:“我想,硕贞虽然嘴上说的是无所谓,但心里一定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你。”
“你答应过我会给她幸福,而你凭什么给她幸福?”文博问道,态度有些强硬。
文渊沉思良久,“你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文渊深深地叹了口气。文博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说实话,我虽然在米行做事得心应手,但茶行的事情我实在一窍不通,我怕毁了爹的心血。哥,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更合适的人了,回家吧,就当是为了爹,咱们两兄弟一起把爹留下来的事情办好,好好慰藉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你说怎么样?”
文渊刚想答应,却又摇头,“三娘一定不会同意硕贞进门的,所以,还是算了吧。文博,你的好意哥心领了。”
“娘那边我去说。”
“还是不要了,我自己再想想吧。”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文博轻轻唤了文渊一声,“哥,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回来。”
文渊没有接话。“你再考虑一下吧。”文博说完起身告辞,出门时遇上了硕贞,两人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后,文博离开。硕贞进了房间,文渊抬头看见硕贞,“你都听见了?”文渊问。硕贞点头,文渊又问她的意见,硕贞想了想,说:“你决定吧,我听你的。”
次日,文渊一身整齐出现在莫家米行门口,所有人看见他都很惊讶,但对他还是很恭敬。
“我就知道你会来。”文博说。两人相视一笑。
文博和文渊一起进了账房,文博问文渊想怎么做,文渊回答一切照老样子,文博点头说明白。随后他们一起去了茶行,在大掌柜祥叔的带领下巡视了库房,“毛尖和碧螺要填货了。”文渊细细点了一遍数量,祥叔点头说是,文渊又问这一季的新茶有没有给董爷他们送去,祥叔面有愧色,轻轻地摇了摇头,文渊立刻皱起眉头,“还不赶紧遣人去办?”祥叔连连答应。“行了祥叔,你先去前面看着吧,我有事会叫你的。”文渊吩咐,祥叔应声退出库房。
“茶行交给你总是没错的。”文博说,他一直站在一旁看着文渊处理事情,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文渊笑了笑,“茶行的事情总归就那么几件,你其实不用交给我的。”
“哥,其实我的想法是……”文博顿了顿,“茶行以后就归你了。”
“什么意思?”文渊感到奇怪。
“没别的意思,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文博实在不知该怎样说,他觉得文渊该是明白他的意思的。而文渊也确实明白,他想了想,说:“你不怕三娘她……”
“我娘这回的确过分了。”文博说,“你就别多想了,我会去跟我娘说的,放心。”
还不等文博说话,雪茹就对他一顿指责。尚德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他扯了扯玲子的衣角,“娘,奶奶为什么要骂爹爹啊?你快要奶奶别骂爹爹了,好不好?”玲子低头看了看尚德,又抬头看着雪茹与文博,她一时不知该怎样做。
“尚德乖,奶奶没有骂爹爹。”文博看着尚德说道,他要玲子带尚德回房,玲子点头,牵着尚德离开了房间。
“你总该给我个交代吧。”雪茹怒道。
“这没什么好交代的,你管不着。”文博说得清淡,这让雪茹更加生气了。“我花尽心思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你吗?你倒好,随随便便就这么拱手让人了……你非要让这一切都付之一炬才高兴是吧?”
“够了娘,适可而止吧,这一切本就该是他的,你根本就不懂爹的意思。”文博降低了音量说道:“别让我爹恨你。”
这句话在雪茹心口上一击,文博又接着说了一句:“也别让我恨你。”文博说完就离开了。雪茹顿感晕眩,她后退一步,差点跌倒,还好有秋寒扶着她,“夫人当心。”
雪茹的眼泪落了下来,“他恨我,这孩子说他恨我……”
“夫人别伤心,少爷现在还不明白您做的一切,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会吗?”雪茹望向门口,门外早已是没了文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