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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何为修道?

“修道”二字自来便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趣事。

那种腾云遨游万里河川,一日间阅尽大江南北的自在逍遥,令无数人心驰神往,更遑论还有那悠长的寿命,越发是帝王将相所心向往之的。

但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四时更替,万物兴衰,生老病死,富贵贫穷,冥冥之中似皆有定数,无一物能出其右。

凡人愚昧,常在富贵温柔中迷失自我,又于贫贱糟粕里怨天尤人,终能超脱一切的人可谓少之又少。似那淮南王与八公服太霞仙丹而飞升的事,毕竟只是无稽之谈。只有勘破其间种种之人方能挣脱桎梏,脱凡成仙。

但这样的人毕竟少之又少,当属人中龙凤,虽然只是悟得仙道,而非神道,但也已万分难得。

以上所言仅仅只是凡人所修之道,而非仙家所修之道。

仙者虽然有远超凡人的寿命,又具一身移山倒海的术法,但终究还是无法超脱轮回之苦。看破红尘俗世?那早已不是仙家要悟的事了。仙者修道,乃是为了勘破天道,跳出六道轮回。

何为天道?

盘古有训,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凡人仰观苍天,无明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恒大者则为“天道”。

看似浅显,无数仙家却终其一生都无法勘破此境,更有甚者堕入魔道,成了祸害苍生的妖人。

虽然修道一途坎坷非常,但却无法阻止修真者追求天道的热情。因此千百年来,天下间修真门派林立,堪称一大壮举。

而其中便有一大门派为修真一道中的巨擘,名为“昊阳剑派”。

这“昊阳剑派”坐落于中州龙盘虎踞之地青冥山脉的天机峰上。

青冥山脉连绵千里,地势大体缓和,若是从高空俯视,青冥山脉便如张开的双臂,虎揽中原,夺尽气势。而这臂弯之间又有一百里大泽,鱼产丰富,养育一方百姓,名为鉴湖。如此一来,这青冥山便成了兼具四势,聚水成沼的福地。

可这山体之势一到了这主峰“天机峰”处,却忽然变得险峻异常,令人生畏。“天机峰”高达三四千仞,崖壁光滑如镜,远远望去,如一把利剑直插苍穹,傲视苍生,常人根本无可攀爬。

而这上山的路竟也只有一条,且山道陡峭,又多猛兽毒虫,山腰间又有仙界中人设置的幻境,若凡人无大定力,是绝不可能上的了这天机峰的。

因此千百年来,出入昊阳剑派修道的,往往都是仙界中人。

但是,若光靠地势险峻,风水兴旺,是无法令众多修道者趋之若鹜的。要知道,这修道一脉热衷者无数,天下间大小门派香火断绝也是常有的事,但这昊阳剑派却能在大风大浪中屹立数千年不倒,自然也是有它深厚底蕴在的。

相传昊阳剑派创派祖师“无欲散人”本是乡间的一个秀才,因连年科举失意,便对仕途一道灰了心。机缘巧合之下,他偶遇一位游历四方的仙士。

也不知那仙士是何方神圣,一见无欲散人,便直称他为奇才,欲收之为徒。而无欲散人竟也和他一见如故,于是二人在无欲散人家中畅谈了三日。没想到三日后这无欲散人忽然起意,如痴如狂,竟舍妻弃子随他出家修道去了。

十数年之后,天下妖魔横行,百姓深受荼毒,无欲散人修道有成,入了仙籍,便仗剑游历,斩妖除魔,普济了不少百姓。

当时天下修道的凡人还不多,故凡人无力自保,只能依靠仙家众人除魔卫道,无欲散人念及苍生悲苦,欲立一派授凡人以道术来安定天下。

他于游历四海时曾来过这青冥山脉,当时便被这风水宝地所深深吸引,更对高耸入云的天机峰印象颇深。于是他便在这里立了一个门派,这便是昊阳剑派的前身。

可惜惊才绝艳如无欲散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参悟天道。

不过他羽化之后,“昊阳剑派”倒也开枝散叶了一段时间。

可百年之后,天下不再有妖魔做乱,凡人也不再热衷于修习术法,于是这昊阳剑派也渐渐的无人问津,香火逐渐黯淡,当传至第七代掌门“青城子”时,门中便只剩下十来位弟子了。

事情至此本已无回转的余地。可不想忽有一天,天机峰的云层顶上照下万丈霞光,覆住整个天机峰,光芒耀眼,即使千里之外都能望见,更有靡靡仙音,九州同闻。

原来竟是那第七代掌门“青城子”修道大成,乘奔神界去了。

如此一来,凡界中人倒还无所谓,但此事却在仙界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欲入门修习的仙界子弟占满了整个天机峰。

自此之后,入昊阳剑派修习便成了仙家子弟的首选,香火绵延不断。

可修道一途本该屏欲戒贪,而仙家若是为了成神而修道,则着了这“欲”字,与这修道的初衷大相径庭,哪里还会有得道成神一说?

果不其然,自那之后,中州的天空虽有不少踏剑遨游的仙士,却再也听不到有人荣登神界的事迹。

于是,这昊阳剑派便成了独此一家,再无别处的特殊存在。再加上天下有不少无欲散人普济众生的传说,也如救苦救难的神仙一般。这一切令这昊阳剑派成了凡间和仙界中人口中的第一修道大派。

如今,昊阳剑派门下弟子早已过万,其中道法精深者更是不可胜数。昊阳剑派这一代掌门“静音上仙”虽是个女子,但她曾于北荒之地斩杀妖兽穷奇,玄功造化夺天,天下间也绝无人敢小觑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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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峰,望月台处。

时值深秋,山上已有些凉意,枯黄的叶子无力的从梧桐树上飘下,积了满满的一地。虽是微风吹过,却也令人忍不住想要裹紧衣服。

在望月台的台阶上,一位衣衫单薄的少年正清扫着地上的叶子。

他将地上的叶子聚到了一块儿,放下扫帚捂着手哈了两口气,又跺了跺脚。感觉身子暖和起来后,他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远处传来了三道沉闷的钟声,那少年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眼神里透着一丝憧憬。

他看去的地方名叫试剑台,在那里,每三年一次就会敲响这钟,那便说明这里又要迎来新入门的弟子了。

试剑台上有一块灵石,名叫“验生石”。只要将人的手放在上面,那验生石便能验出一个人是否具备仙气,从而判断一个人的修道潜质。

这块石头三年前他也摸过。

不过那件事也成了他心中一个解不开的结。因为当初他手放上去的时候,那验生石竟没有一丝光泽,黯淡的如一块普通的顽石。

这件事令当时在场的诸位长老大为吃惊,如今的昊阳剑派虽然早已没有修道的凡人,但即使如此,资质最浅的凡人应该也能让验生石闪上一闪,而他竟然一丝反应都没有,

这是昊阳剑派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周围的其他入门弟子看着他的眼神里透露出浓浓的不屑,甚至还有低语嘲笑的。他失望极了,哭的很伤心。

但是他最终还是留在了这里。

他叫缘子衿,是一个孤儿。是上一代侍剑长老从山门口捡来的。

当时他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而他的母亲就躺在他的身边,早已气绝身亡。

侍剑长老见他可怜,便把他接上了山。

一次无意,侍剑长老发现了他身上带着的一块玉,上面刻着“子衿”两个字。

侍剑长老见他和自己有些缘分,便为他取了“缘子衿”这个名字。

子衿的童年是在侍剑长老的教导下度过的,因此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道学的事。可惜好景不长,侍剑长老于三年前仙去,子衿便成了无人照顾的孩子。

派中的其他长老见他年纪也不小了,便打算让他参加昊阳剑派的入门测验。可惜后来的事,事与愿违。

照理来说他该被遣送下山,但从小到大,子衿从来就没下过天机峰,这里便是他的家,红尘俗事他根本没有接触过,他还能去哪里?

在子衿苦苦哀求下,长老们最终同意将他留下,勉强安排在了最次的“殊黄殿”里,在那里待着的都是资质最差的弟子,不被其余三殿的人重视。

但子衿可还有些与众不同,他是凡人,不同于各位仙家师兄弟,他根本没一丝资质,就连进这“殊黄殿”都是十分勉强的,所以时间一久,他便成了同殿师兄弟排挤的对象。

门派里日常都是有很多杂活要做的,而这些杂活往往都被其余三殿的弟子推给了殊黄殿,长老们见此,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自从子衿一来,同殿的师兄弟便将这些活都推给了他,认为子衿也修不了道,这些活给他做最是合适。

子衿知道自己的情况,因此子衿逆来顺受,觉得自己能留下来已经是莫大的福泽了,还能奢求什么?,所以都应承了下来。

子衿正望着远处发呆,忽然肩膀被人一拍,吓了他一跳。

他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梳着丱发的小丫头正冲着自己笑。

“子衿哥,我快找了你一个时辰了,原来你在这里。”

子衿奇道:“小沁,你找我做什么?是师父找我有事么?”

“师父能找你有什么事。”

她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连忙捂住了嘴巴。

子衿虽有些失望,却并不在意,“那你找我那么久又是为了何事?“

那小丫头见他没往心里去,便松了口气。

见子衿发问,她忽然笑了起来,拍了拍手道:“你猜我今天遇到什么事了?”

子衿沉吟了一会儿,摇头笑道:“是不是你的玄气道考验通过了?”

小丫头一脸惊讶,呆了半晌之后,叹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都让你猜中了。”

子衿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道:“小沁的心事呀,都写在脸上呢!前几天你还气嘟嘟的跟我抱怨师父对你要求太苛刻,玄气道七窍已经通了六窍,却还是不让你通过,今天你就眉开眼笑了,我若这都猜不到,那就真的是傻子呢!”

小沁被他说的羞红了脸,又想起一事,忙问道:“子衿哥,今日是新弟子的入门大典,其他师兄弟都去看热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子衿道:“我还有事要忙,所以就不去了,再说那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也就是验一下验生石而已。”

说完他又拿起扫帚清扫起来。

小沁见状,立刻便猜到了其中的原由,气鼓鼓的说道:“定是那些混账师兄们又将事情推给你了,我去告诉师父去。”

说完她转身欲走,却被子衿一把拉住。

“好了,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师父他老人家忙,犯不着为了这些琐事去劳烦他,再说我在这里也做不了其他事情,还不如干干这些事,好让师兄弟们腾出时间,抓紧修道。”

小沁闻言,红了眼眶,“子衿哥,你不要气馁,虽然你是个凡人,但并不代表你就不能修道,你让那些师兄弟回家查查族谱,哪一家的先祖不是从凡人修过来的?若是你有心,终有一日也能修成仙道的。”

小沁的话令子衿心中一暖,虽然这些话是安慰自己的,但子衿也在心中承了她的情。

子衿打起精神,又笑道:“小沁,今日你通过了玄气道的测验,回头想吃什么,子衿哥给你做。”

“真的?”

“傻丫头,你子衿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沁抿嘴思考起来,忽然抬头喜道:“有了,有了,再过些日子便是我的生辰了,爹娘不在,你就帮我做碗寿面吧。”

“寿面?过个生辰就这么简单?”子衿奇道。

“嗯!”小沁用力的点了点头。

见她一脸期盼的样子,子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好吧,等到了那天,我一定给你做满满一大碗的长寿面,让你肚子吃的圆滚滚的。”说完他伸手勾了下小沁的鼻子。

小沁喜道:“那我们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二人又聊了一会,小沁还有事,便先走了。

子衿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脸上洋溢着一抹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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