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2001/12/10
关于今天，关于你，两个出乎意料。第一，你竟然真的跑去找李延，新仇旧账一并算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第二，你和郑睿竟然因为这次的意外，意外的和好了。原本我以为你会因为昨天的事心里有疙瘩很久，没想到你愈合能力这么强。还有你和郑睿能够破镜重圆，挺开心的。
第二天早上，赶在闹钟响之前就起床了，出门比平时也早了十多分钟，早饭的摄入量是以前的两倍。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平凡，我很期待自己的表现。
“干嘛啊？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发现从我进到教室，一直到位子上，熊佳一直用惊奇的眼光看我，就像追光灯一样，从门口一直到我坐到了位子上。我于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不可思议！”熊佳的视线还在给我定点的进行追光，继续打量着我。
“怎么了？”今天的我已经摆脱了昨天的萎靡，从我口中轻松道出的“怎么了”可以充分得到体现。
“太阳今天是从西边出来的吗？来这么早！”
“可能是！你出去看下？”熊佳对我不正经的假正经选择了微笑着沉默，沉默着嫌弃。还有陈森森，同样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打量着我。
“你还好吗？”杨彬的声音压得挺低。
“你觉得呢？”我的反问，其实是“我很好啊”的另一种回答。
“我不知道……”相处的时间虽然并不算太长，但是我已经了解杨彬其实是个心思敏感又神经脆弱的人，但是她的回答依旧出乎我的所料。
她是不知道该相信她眼睛看到的，还是相信她的心感受到的吧。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真实的自己，却还是会让身边的人有所怀疑。但是是真的，无论是我的肉体还是精神，都死而复生了。
“也是，还有一口恶气没出，怎么可能好呢！”看她一脸认真的困惑，突然想逗她一下。
没有了平日的匆忙，早读上课的铃声变得不那么尖锐、刺耳和难以忍受。视线在教室里悠了一圈，发现还有几个空落落的座位，想看看其他人争分夺秒想要在铃声停下来前跑进教室的戏码，所以我抬头注视着教室前门口。
看着快迟到的同学伴随着上课铃声急冲冲跑进教室后的得意和轻松，难以想象的是以前的我一路飞奔来的紧迫。当铃声戛然而止，我正要把视线挪回到书本上的时候，看到郑睿和邱骏不紧不慢的从门口进来，郑睿脸上带着伤。
当和郑睿的眼神撞在了一块，短暂两三秒的对视，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我想从他的眼神里知道“怎么了”脸上的伤，他希望从我的眼睛里解读“怎么样了”昨天的事。
当邱骏坐回到自己位子上，郑睿路过我的课桌继续往教室后面走去。我其实忍不住很想问邱骏，郑睿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的疑惑似乎被杨彬成功读取了，于是她替邱骏给了我解释。
“昨天你走了，你二班的有个同学来找你……然后，他们都问我，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就把李延的事跟他们说了，然后，郑睿就跑去找李延了，诸葛浩川也去了……”
郑睿被打了，那诸葛浩川呢，受没受伤？我转过头去看诸葛浩川，想确定下是个什么情况，结果是还好脸上没有跟郑睿一样挂彩。看来，这笔账，我是必须去找李延跟他算清楚了！
怎么熬过的早读，没印象了，只记得下课铃前一秒开始零丁作响，后一秒我就愤然离座了。
我知道在我前脚踏出班门，后脚马上有人跟了出来，而我只是把步子迈得更大，频率更快。我很清楚，我必须在我最有勇气，最有冲动的时候，做一些不考虑后果的事情。有些不理智，理智面对才是最大的不理智；有些疯狂，不经历简直对不起青春。我要去找李延，痛痛快快请他吃我两巴掌。
下到教学楼一楼，到了高一一班的教室门口，往教室里望了两眼，没找到李延。我于是就站在门口，提高分贝冲着里面喊了李延的名字。很明显，教室里有不明状况的同学向门口的我投来了莫名其妙的眼光。当我看到教室后面几个在吵闹的男生回过头，我发现了李延在他们中间，而李延却还没注意到我。在他身边的男生手指他们的前门口以后，李延才看到了站在他们班门口我。
“你给我出来！”我继续气势汹汹。
当李延在我的召唤下走出了教室，我其实有发现他的脸上也有享受过拳头的痕迹，但是我并不管那么多。在他还搞不清楚状况对我说出“干嘛”，我的右手已经甩了出去，手掌接触脸颊的瞬间响亮的发出了“啪”的声音。
“这个，是我的！”让他知道这一记耳光是因为他欺负的我，赏他的。
“……”李延估计是还没恍过神来，在他因为吃了我一巴掌而有点偏过去的头又扭转回来，刚跟我视线对接上，我立马又送了第二个耳光给他。
“这个，是郑睿的！”这一次是左手突然袭击，因为右手刚用力过猛，有点麻。很明显，左手的力气大不如右手，于是第三记耳光，我决定还是用右手，为了诸葛浩川。
当李延第二次让被我打偏过去的脑袋回到正位上，我的右手，已经蓄意待发，准备最后一击。
“这个是……”我扬起的右手还没来得及完全它的最后使命，却被李延成功拦截了。像前一天晚上，我想要打他却被他制服了一样。也跟昨天晚上一样的情况，我越是用力的挣脱，他就握我的手越紧。我不相信传言说的他真的会打女生，但是看到他的眼睛里透着的寒意，还是让我觉得害怕。
“好了好了……”一边是一班的几个男孩子劝着李延。
“放开！”郑睿从身后冒出来，把我从李延的魔抓中成功解救出来，然后把我拽到了身后。似乎是又要跟李延干上一架。
好在，在他们两个一推我一把，我推你一下，就很快被两股力量分开了。李延被一班的力量拖住，而郑睿被一块跟来的诸葛浩川、邱骏他们稳住。好在，在老师们赶来之前，在这个事故现场没有被围得水泄不通之前，我们该散的散，该撤退的撤退，事情没有闹得很大。
回到自己班以后，恍惚着刚才发生的是我在做梦吗？感觉怎么跟去了趟厕所回来一样，但手上还没完全退去的麻意告诉我，这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
“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方向，你是早上吃了咸鸭蛋变超人了吗？”熊佳站在我们两个大组的过道里，看得出来依旧惊魂未定。“怎么一大早就去除暴安良，为民除害？我好崇拜你啊，你是我的偶像了！”熊佳继续神神叨叨的，她应该是跟着去的几个人里面，唯一对昨天晚上的事不知情的人吧。
郑睿也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位子上，而是跟邱骏一块走到了我的座位旁边，跟熊佳一样杵在过道中间。
“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昨天就不为你跑去挨揍了。”这是我跟郑睿冷战了那么久，他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看郑睿一眼。突然的冰释让我不知道该怎样表现该有的情绪，我没有准备。
“等一下，什么意思？让我理下思路先，是你先为她跑去找李延，结果没教训成人家，反倒遭人家痛扁了一顿？”熊佳边说还一边配合的手脚动作及表情，感觉昨天郑睿挨揍的场景被历史重现了一样。“然后，因为你被打了，方向又为你跑去找李延，算是为你报仇？”在熊佳还在费尽心思的琢磨着，两只手不停的在我和郑睿中间指来指去。
发现邱骏已经在前面的位子上坐下了，转过来把脑袋压在我课桌上叠得高高的书堆上面，仔细的端详着我。从他的眼睛里，我不仅看到了眼屎，还看到了阴谋。邱骏还在对着我的脸进行打探式的研究，看我的反应。为了躲开邱骏是视线，我于是抬起头向郑睿望了两眼，看到他扮着酷却装着无辜，而他边上的熊佳还在喋喋不休。
“是啊，以后我、郑睿、浩川都要靠你罩着我们啊！”看我半响不出声，为了解除郑睿一边站着的尴尬，邱骏开始冒泡。
“我也要被保护！”熊佳看没人在乎她刚才说的，于是抓好时机马上跳到别人的话题当中来。
“好啊，保护费拿来！”腾出一只手，手心向上摊开，做出要饭的姿势在向邱骏索要着保护费。
邱骏很入戏，马上转过去打开课桌的盖子，在抽屉里开始找零钱。
“刚好，我把郑睿和浩川的一起交了啊！”看到邱骏放在我桌子上的三个一块钱的硬币，我并不嫌少，意外之财，笑纳就好。
“熊佳你就不用了吧！”
“是对我免收保护费吗亲爱的？你对我真的太好了，虽然只是一块钱！”在熊佳还没来得及进入感动的状态，我先发制人了。
“不是，你长得很安全，不需要保护的。”
“什么，我长得最不安全了！”
“你长得的确不危险。”邱骏依旧在位子上坐着，仰视着熊佳，一脸认真的说。
“……”不用说，邱骏这顿暴打是自找的。
“好了，快上课了，你好滚回去了。”我边收钱边冲着还在我们这赖着不走的郑睿说。
“好吧，那我先滚了！”
“恩，记得滚好看点。”
这样，我和郑睿是不是就算和好了？
整个过程，杨彬没有参与进来，总觉得她不是很开心。而诸葛浩川，回教室就回自己座位了，也没陪着我们瞎吵瞎闹。其实，我还是挺希望他也能够跟郑睿一样，来随便关心我几句，可是他没有。所以，即便熊佳、郑睿、邱骏，这么多的希望在身边，一个诸葛浩川不在的失望，心情还是有点小失落。
一节课，就这样心猿意马的过去了。
还在当天，事发不久，流言便已经四处窜逃了，真的是各种版本，各种捏造。有说我们班因为上次篮球课上跟一班起冲突而跑来打群架的；有说我脚踏两条船，郑睿和李延为了我争风吃醋打架的；有说我跟李延青梅竹马后移情别恋上郑睿，为新欢跟旧爱闹翻的……
我想班主任事后应该也知道了这个事情，所以我已经在心里草拟了口供，想到时候老师找我谈话我要怎么交代。可是，这一天下来，班主任那里始终没有丝毫动静。
课间操的时候，和熊佳一块去上厕所，然后去操场，路上，我跟她交待了整个事情的原委。
“这么说，你昨天那么难过是因为初吻没了？”
“小点声！”
“十七岁又不是七岁，您是觉得十七岁了还有初吻很了不起？被人家亲下还要死要活的……”
“姐姐，您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你要是随随便便被不相干的人亲了，你不生气才怪！”
“好啊，你去叫一班的那个帅哥也来强吻我一次，保证不跟你一样大惊小怪的。”
“……”
“哎，说说，被强吻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
“……”
“别这么小气嘛，说下又不会死，你就透露一些啦……”
“去死！”
“不，要死也跟你死一起！”
“你自己一边去死干净，别连累我……”
“唉，昨天怎么就没跟你一块去小店呢！后悔死了……”
2001/12/13
有时候，我站在灵魂的角度审视我自己，我觉得自己是变态的，可又是真实的，真实到自己不认识自己，真实到觉得自己的生活是虚假的。我一直以为，黎明前，醒来的那一刻，想法是最纯粹的。但是，放进现实，我怕那只是冲动。但当你真正的醒来，又会被太多的东西束缚了手脚，那种原始的冲动，被压在心底。
2001/12/14
我总把自己描述成一个敢于挑战的人，可面对你，为什么感觉会这么素手无策？我不是懦弱才退缩，也不是在感情上迟钝，我只是觉得友情可以是爱情的两倍。我知道爱情不可以拱手相让，尽管这样我还是不懂怎样做选择，怎样的决定会有一个更广阔的天地，什么样的抉择可能会是万丈深渊？
在我和郑睿冰释前嫌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极其微妙的有了点化学反应。就好像要把之前冷战期间留下的空白，全部都重新塞满回忆。
邱骏似乎是憋了一节课的时间，憋了一肚子的废话要跟我说。下课铃一响，老师刚宣布下课，他就迅速往我的后桌转过来了。
“我觉得你是做老婆非常合适的人选，真的！”
“干嘛？你是想娶我了吗？那你现在就报名参加我以后人生的候选吧！”
“书本已经把我喂饱了，对于女人我是没有胃口了。”
“我想吐……”
“再说了，我要把好的东西留给比我差的人。”
“你确定你这话说的没毛病？要么就是你人有毛病了。”
“你，比较喜欢郑睿，还是诸葛多一点？”
“一样啊，都很喜欢。”
“一女怎么侍二夫啊！”
“就咱国家这男女比例失调的，等咱们要婚嫁的时候，估计一妻多夫制就出台了。放心啊！”
“那么你是准备一三五郑睿，二四六诸葛？还有星期天呢？分配给谁！”
“你想的有够远的！”
“没办法，天生忧国忧民，都习惯了……”
说到这里，我突然回过头去，看看教室后面悬挂着的钟上的时间。其实，是想看看诸葛浩川，看看他在不在位子上。当我不自觉的有这样的行为和心理，我想，在我心里，我真正喜欢着的，应该是诸葛浩川，不然我不会只去在意他。可是郑睿呢？他在我眼中是个什么角色，在我心里是个什么定义？我不知道……我现在唯一清楚，却又不太确定的是：他和他，他们两个可能都喜欢我，可能等着我去认真地喜欢他们中的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