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监，你怎么在这儿啊！”温彤开口。这里可是楼梯间啊，他这样的人居然会爬楼梯？怎么看都觉得和他的外貌、气场，很不符啊。
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像韩剧中那样，帅气地走在人前，秘书在前侧方引路，后面一大堆经理什么的紧随其后。而他呢，就两手插口袋，挺着修长的背脊，一路挂着招牌式笑容，目不斜视，任凭周围倾慕、艳羡、嫉妒翻飞，依旧自由信步走。
“怎么，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顾留白站在低温彤两级台阶的一层上，望向她的眼颇有些探究意味。一眼过后，移开了目光，轻轻甩了甩手，有些累着的样子。
温彤赶紧摆手，有些急躁地开口，毕竟她对面的是她上司的上司。“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里是楼梯间啊，总监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又径自转了转肩膀和头颅，松了松筋骨。“我啊，今天不太好，所以来爬个楼。”语气平淡，好似那个“不太好”，只是随口说说。温彤却上了心，他就是因为这样才没去吃午饭么？她正想问“怎么了”，还没开口，顾留白却突然停了动作。温彤暗想，幸亏没问，以她的身份问他，实在不合适；即使问出了口，他也不会回答。
“你也不太好，所以在这里躲清静的吧。”笃定的语气，容不得她有所反驳，他已认定。
温彤垂了垂眼眸，低落中带着无奈。“是啊，我们一样呢。”
话刚落，顾留白就跨上台阶，坐在了温彤身边。“难兄难妹，是不是要借酒消愁才好啊！”
温彤被他突然地落座吓了吓，脑门的神经跳了跳，下意识地就要坐得离他远些。刚微微提高臀部，却没有移动。大白天用得着避什么嫌，大可不必。虽然他坐得离她这么近，她很不在自在，毕竟与他不熟。不过看在今日同样不开心的份上，就忽略了吧。
“你个小丫头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啊？我倒还真想不出。”顾留白放在膝上的两手伸直，目光瞧着下层台阶的一点，悠悠转转地问话。
温彤也不望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怎么会没有啊，是人就总会有不开心的。我也想不出，总监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顾留白倒是没想到这丫头还会反问，又把温彤丢回给了他。看来，某人对她，还不是很了解啊。最起码，职场上的她，某人倒是小看了。“我不开心的可多了，整天有一大堆的文件，会议一个接着一个，饭局应酬天天不。连个私人时间都没有，怎么开心的了？不比你啊！”
温彤转头看他，略带鄙视地扬眉看了他一眼。少在那胡说，以为她不知道他过的什么日子啊，哪有这么恐怖！“顾总监，您贵人事忙，正常的很。”
“可不带你这么说的。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在其位总得谋其政才是啊！我倒是羡慕你啊，压力少了，人也活得轻松。”他轻飘飘的一句，完全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显然，商场上亦真亦假多了惯了，即使被戳穿也能应对自如，何况是应付温彤这个小朋友，完全都不用动脑的。
温彤气恼，他怎么老是有话说，明着答了你一句，随即又把问题抛回给了她。得，她不说还不成了。假意的笑了两声，“呵呵，可能是吧。”
“看不出来啊，你倒是挺谦虚稳重的，和陈霞倒是大为不同。”也不知咋的，顾留白自己一顺溜就说了陈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什么时候起，陈霞已经开始不受大脑控制地，在他全身蔓延泛滥开来。好像是中毒一般，在他血液流走，不受他的控制。
心里虽然有些情绪，面上却一丝一毫都不显，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然内心的纠葛，只有他自己能体会。惯常地隐瞒自己的思想，控制自己的表情，这次却似乎踢到了铁板，一块烧红了不停向他靠的铁板。
“总监你就一天没去食堂，陈霞已经食不下咽了！”温彤有些呷醋地说着，在陈霞这姑娘心里，她的地位是越发不如顾留白了。而顾留白这人，却还是个不知珍惜、不劳而获的。这怎么让她平衡！
她想为陈霞做些什么，却发现她和顾留白的感情，不是她能评头论足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际遇，作为好朋友，向当初陈霞支持她和李洺衍一般，给予她支持就好。“顾留白，你对陈霞……”
终于还是不知怎么说下去，罢了，顾留白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何必她说明白呢？温彤看着他伸直的两手微微紧了紧，眉似乎也极轻极快地皱了下。都是一秒就过，要不是离得近在，估计都不会注意到。他对于陈霞，看来并不是无意的。
“怎么，这会倒不总监总监的叫了，顾留白都喊上了。”他的两腮很快闪出了两个大大的笑容，阳光灿烂地欺骗了她的眼。让温彤不禁以为，刚才闪现在她眼里的，似乎都是她的想象。她急急开口，定要他转回正题：“陈霞，你打算怎么办？”
顾留白突然转头，对上她严肃认真的眼。温彤措不及防，不自觉眨了眨眼，眼珠转了转。几秒的功夫，重又与他对视，这次没有躲闪。他的眼眸依旧清丽柔和，倒是脸上的笑慢慢退了去。他转开头，错过温彤的视线，收了笑。
“你觉得，我能怎么办？”温彤不知如何作答，没有开口。他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径自往下说着未尽的话。“我什么都干不了，也不能干。我说羡慕你，那是真的。很多事情，表面上光鲜，内里却早已黑透。我们姓顾的，享受了家族的荣耀，总要拿些东西去换。陈霞她，跟着我，并不会自在。”
温彤沉默，她知道顾留白话里的意思。正如李洺衍，因着他姓李，所以早早地订了娃娃亲。哪怕长大后有了心爱的人，还是没办法主宰自己的婚姻。温彤知道李洺衍在抗拒，他与他爷爷在病房说的话，她都听到了。他说了他不会放手，可是她真的能相信他吗？
顾留白自己都说，他身不由己，那李洺衍呢。李氏家族比顾氏更支系庞大、历史久远，这样的家族只会更严苛。李洺衍要是再反抗，是不是就会一无所有。到时候，即使他们在一起了，他又是否会后悔、会怪她……人就是这样，越是在乎，越是见不得他后悔……
“如果你努力，你坚持呢？是不是，是不是……”能和她在一起。剩下的6个字，温彤没有说出口。这句话，她想问的是顾留白，又或者是李洺衍，甚至是她自己。
顾留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掏出兜里的烟盒，凑在鼻尖闻了闻。“小彤，不是努力和坚持就能做到一切。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换一个环境，会受不了的。”说完深深地转头望了她一眼，温彤回眸，觉得他这一眼尽是悲凉。
温彤隐约有些明白，他们从下在那样的环境长大，真的放弃一切重来再来，差距太大适应不来。可是，换一个环境也许并不会让他们窒息，只要心中存着那份爱，她想一切都会好起来，单看他们愿不愿意从头来过。
伸手拿下顾留白的烟盒，表情肃穆地紧紧捏了捏，烟盒瞬间变形。“顾留白，我听说让一个老烟枪戒烟就是要他的命，可是依然有人戒烟成功。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没有回话，温彤重又低头看着烟盒。
“如果连一个坚持戒烟的理由都不曾有，怎么可能戒烟成功。你，太放不开，不肯去接受陈霞的感情，不敢成全自己。你怕陈霞会让你失控，会改变你目前的生活，所以不敢和她发展下去。可是看着她难过，你心里同样不好受，所以你不开心。”
她的话，戳中了顾留白心中的某处，那么酸涩。“那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和陈霞走下去，一路携手。如果她真的重要，你会心甘情愿地戒烟。我想告诉你的是，顾留白，我和陈霞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好，甚至于没有你们那么多的黑暗。也许，你正可以看看，没有了家族的倚靠，你能走多远。你敢试试么？”
温彤的话一步步带着诱惑，带着激励的色彩。顾留白有些激动，那种心绪涌动的感觉充斥了全身每个角落，那么舒畅。她的这番话，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始终犹豫没有断腕的精神。今天，一个小丫头却突然这么和他说，顾留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的不自信。她尚且能活得好好的，他没了家族就活不了么。
“我会好好考虑，谢谢你的一番话。温彤，谢谢。”虽然他没有直接答应，但是温彤相信他会认真地想一想，这就够了。这是她所能做的全部了，剩下的，只能他和陈霞自己解决了。
温彤淡淡地轻松笑了笑，放下了心中对陈霞和顾留白的一切担心。“不客气。陈霞是个那么好的姑娘，你有福了。”祝愿他们能够开始，并有一个好的结果，陈霞值得，顾留白也值得。而她和李洺衍，就先这样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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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看文的各位亲，加班至凌晨，没办法当天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