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你可知,我当日在湖边遇刺,约的是谁?”
傍晚时分,李菀裹紧了衣服,走在回小院的路上,心中一阵寒似一阵,初春的寒气,带着令人疲倦的潮湿,一个劲地顺着呼呼作响的风,往袖子里、衣领处钻。
院子中的烛光,已经顺着门缝透了出来,如同当时锦兮颇有几分歉疚和遗憾的目光,温暖地令人觉得心慌,好半晌,锦兮才艰难而坚定地吐出李菀心中的那个名字:“是公子,如今的秦王殿下,秦玥。”
锦兮原不愿自己再伤心一次,奈何自己心中,对秦玥始终耿耿于怀,恨他当日欣然接受楚帝的赐婚,恨他默许程碧媛给自己送来毒酒,恨他的薄情寡义,也恨他的心狠手辣,恨他如今,就连一个锦兮,都不肯放过,究竟是为什么,秦玥要对锦兮和腹中的孩儿赶尽杀绝?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连我们在你身后跟了许久都未察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李菀愣住。
转头看,是李大,身后,跟着一脸疑惑的狐狸眼。
“没,没什么。”对上李大锐利的目光,李菀下意识地矢口否认自己方才的神游天外。
“明明就心不在焉啊。”狐狸眼小声嘀咕道。
声音不大,却恰好能够让两人听到。
李大却是面无表情,对上李菀有几分心虚的神色,开口嘱咐道:“虽然如今太子府中已经加派人手,侍卫轮流守卫,但大张旗鼓,防的只是君子,防不住夜行的小人,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夜了就不要随意出门,尤其是今晚。”
“今晚?”李菀不明所以地开口问道。
李大似不愿多说,狐狸眼朝着李菀挤了挤眼睛,用口唇示意:“今晚我们有活动。”
“噢。”晚上,李大和狐狸眼,有活动,晓得晓得。李菀若有所悟地看了李大,笑眯眯地朝着他们挥了挥手,转身回到了屋中。
关上门,心中一颗心,已经是怦怦直跳。
今天,太子当着众位嫔妃的面,怒斥了御医孙敬同,话里话外,是暗指锦兮如今昏迷不醒,如果,如果湖边行刺锦兮的人,真是秦玥派来的,那么今晚,或许,那个刺客就会前来太子府查探消息的虚实。
就不知,李大和狐狸眼,今晚,是否也参与了此次的活动呢?
一道黑色的身影,身子翩然地自高高的屋顶上起起落落,几个漂亮的侧空翻,身子贴着房梁,如燕子返巢,轻巧地落在了锦绣宫中。
与昨夜不同的是,今夜锦绣宫中,灯火俱灭。
黑影心中一凛,本想转身就走,又见锦绣宫内俱静一片,屋内传来了女子呼唤侍女的虚弱声响,行动便有些迟疑起来。
想了想,他还是靠近了窗户,伸手想去戳破一个洞口,探看屋内的情况。
就在他的手指,碰上窗户的那一刹那,一阵刺痛,从指尖传来。
黑影飞速地缩回了手,再不迟疑,转身朝外奔去!
“哈哈,看你这回从哪里逃!”李大和狐狸眼,出现在了院子中。
今日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这一刻。
“来者是客,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李大冷声道。
“不知道是长得太丑?还是怕我们看穿了身份?”狐狸眼扇子一摇,施施然附和道,此时惬意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公子哥儿的架势。
黑影不语,执手的剑一翻,带着凌厉的杀气,朝着李大破空刺来。
李大冷哼一声,带着狐狸眼向后一跃,手掌向下,干脆利落地一个姿势,立时就有弓箭手奔出,手中黑亮的弓弩朝着院子中央的刺客射去。
黑影挥剑奋力顽抗的时候,无数的箭自四面八方飞出,被他一股脑地抓在手中,反手四散,朝着角落中埋伏的弓箭手飞去。
只听得“扑!”“扑”的弓箭刺入体内的声响过后,哀嚎声在院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尽管有侍卫的死伤,但事先已经做好安全的部署,于是一个人倒下了,立马就有人替补上,黑影虽然武功不弱,但毕竟人多势众,不一会,已是强弩之末。
月已中悬,李大冷眼瞧着院中的黑影,忽然伸手取过弓箭,满弦拉弓,一支劲弩,带着令人颤抖的气势,朝着院中的黑影身后飞去。
“扑!”是弓箭刺入皮肉的声响,黑影中箭,行动稍缓,立时就被随之赶来的弓箭刺中了胸前,大腿,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以手中的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眼中,却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
李大的心,猛地一沉。
屋内,忽然响起了女子骤然急促的声响。
“不好!是调虎离山之计!”李大猛地开口,再顾不得探明院中黑影的身份,带着狐狸眼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凌乱,处处都是打斗过的迹象,李大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只见湖绿色衣裳的女子,捂着受伤的小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他忙上前扶起:“碧姚,你怎么样?”
碧姚微微掀开眼皮,见是李大,咬牙道:“我听李爷的吩咐,在床上假扮锦妃娘娘,不过今夜似是来了两拨人马,头一个黑影,是为取锦妃娘娘的性命而来,进得屋中,就直奔床榻而来,举剑便刺,我这腹中的伤,便是拜他所赐,而后一个黑影,却像是为救锦妃娘娘而来,不过他似乎身上有伤,为了救我,又被黑影人伤了,如今两人都失去了踪影。”
李大得到答案,却是猜对了一半,心中更是疑惑,低头见碧姚的小腹之中,鲜血已经渗透了出来,忙扶起她坐在床沿上,吩咐狐狸眼找大夫查看伤势,自己则带着人,去追捕那失踪的刺客去了。
“滴答!滴答!”门外,似有水滴坠地的声响传来。
“下雨了吗?”李菀披衣而起,才刚打开门,脖颈边,就被架上了一柄细长的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