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救命啊——”
李菀满头大汗,被梦中自己那种尖锐到极点的叫声,给吓醒了。
锦兮整夜守在李菀的床前,正打着盹,忽然听见动静,睁开眼睛一看,原是李菀醒了,不由得拉住她的手,欢喜道:“谢天谢地,阿菀,你终于醒了。”
李菀却是四下里一瞧,没见碧姚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惊,跟着问道:“碧,碧姚呢?”
想到自己与碧姚在屋中等待救援,而如今屋中只有自己一人,不由得结巴了起来,却没有想到被浓烟呛伤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暗哑难忍,如同漏了风的风箱,刺啦刺啦作响,令得喉咙间一阵疼痛。
锦兮忙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给李菀,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吧,碧姚睡在隔壁屋子,她比先一步脱离了生命危险,这会子耐不住闷,还在在门外蹦跶呢,说是要找出那天纵火伤人的证据来,倒是你,瞧着身体已经大好了,被救出来之后却一直昏迷不醒,可把我给吓坏了,好在,你们两个,真是福大命大的。”
李菀张口想喝水顺顺喉咙,开口却是一阵猛烈咳嗽。
吓得锦兮慌忙起身,打开门让人去寻了太医孙敬同过来。
孙敬同心中颇有些不满,他好歹也是太医院的副院判,治疗这种因为浓烟而被呛得昏迷不醒的病人,本就觉得大材小用,更何况,自己身份不凡,本是宫里专门指派,在太子监国期间,给府中众位嫔妃娘娘看病的,如今却因为李菀的几声咳嗽,被锦兮派人十万火急地叫来,登下进门的脸色就不是太好看。
孙敬同板着脸,半响之后将手指自李菀的手腕上收回,对上锦兮焦急和恳切的目光,开口道:“娘娘,菀姑娘之所以醒来之后咳嗽猛烈,是因为她当日在屋中拼命呼喊,嘴里吸进了太多的浓烟所致,只需要下官开多几副药方,命人看好火候煎服,再按时服下,三五天内,就能够全好了。”
听闻李菀其实并无大恙,锦兮这才在李菀的眼神示意下回过神来,端出太子宠妃该有的架势,看着孙敬同不以为然的脸色,沉声道:“孙太医,你口中的菀姑娘不仅是太子爷跟前红人李大的妹子,更是我和小世子的救命恩人,对于她的身体照料,你可务必要尽心尽力,若然让我知道你有任何消极怠慢的思想——”
锦兮的声音,越发低沉下来。
她在秦峥身边多日,早已练就讲话只表三分意的架势,孙敬同在宫中浸淫多年,哪里不知道锦兮口中那未尽的话语,他很快就咀嚼出了一股死亡的味道,忙了跪下:“娘娘有命,敢有不从,下官必定竭尽全力,早日恢复菀姑娘的身体健康。”
锦兮的目光,压得孙敬同越发沉重,半响,才听到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重新恢复了温度:“起吧。”
孙敬同再度起身的时候,已经收敛了脸上的不耐烦之意,望着李菀的目光,犹如见到了再生父母,从此尽心尽力为她调养身子,这是后话,现在表下不谈。
话说当日,自己与碧姚是如何在火中获救,李菀在锦兮的陪同下,冥思苦想了许久,终于记起了一点片段。
记得当时,自己与碧姚两人三声呼救声脱口而出,那般地尖锐嘹亮,简直超出了两人的意料,但如此呼喊了几次之后,就发现喉咙非常地干燥沙哑。
“菀姑娘,若是——若是我死在了这里——”碧姚说着,居然哭了出来。
李菀有些头痛,瞧见这碧姚也是在锦兮跟前做事的,怎得如此耐不住性子,不过是呼喊声沙哑了,总还有别的法子,用得着这般哭么?
李菀却是没有想过,碧姚虽有武功,但因为脚伤,已无用武之地,她原本,是想拉着锦兮逃命的,无奈锦兮心里记挂李菀,竟不惜以身犯险,若然让她进去火中,碧姚必然难逃一死,若然是自己前去营救李菀,就算两人共同葬身火海,锦兮必定会念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对家里照拂一二,碧姚是打得这主意,横竖都是一死,不如给家里做些贡献,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才进来的,哪知道,这么不巧,给崴伤了脚,还喊得嗓子都哑了,心里真是又急又怕。
李菀哪里知道碧姚这些小心思,她想要叫住碧姚止住哭泣,却发现喉咙仿佛被浓烟给呛住,发不出声音来,想要用眼睛瞪她,制止住这难耐的哭声,眼睛又被浓烟给熏得酸痛难忍,她眼睛一闭,居然落下了泪来,碧姚抬眼一看,更是哭得难以抑制。
李菀只得强打起精神,低声喝道:“谁说你会死在这里的?”
碧姚哭道:“菀姑娘你不用拿好话来安慰我了,你都哭了,还有比死更糟糕的吗?”
感情自己在碧姚的心中,是个从不落泪的主?
李菀又好笑又好气:“那是给浓烟呛的好不好,你再哭下去,也灭不了火,倒不如攒着这点力气,挪到洞中央去。”
碧姚顺着李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束月光,正从自己落下的洞口处照了进来,四处浓烟滚滚,只那处,倒还干净几分。
两人搀扶着,慢慢挪了过去。
只是,李菀的视线,却渐渐模糊了起来。
她用力地摇着头,却听见碧姚摇晃着自己,慌乱地叫道:“菀姑娘,菀姑娘——”
碧姚真是个小麻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唧唧喳喳的,李菀想着,费力地睁开眼睛,却还是看不清楚眼前碧姚的模样,只是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在最后一丝清明被抽离的瞬间,她听到了更大的声响,从自己的头顶上方传来。
轰鸣声过后,是瓦片挪动的声音,紧接着,鼻息之间,呼入了新鲜的空气,李菀的头,却越发沉重了起来。
她竭力地睁开眼睛,想去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却只能够看见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