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中年文士,抚掌大赞道:“老先生此计大妙,我等到时再在一旁做托,让全城百姓都知道王爷和王妃十分恩爱,想来这消息必定能传到鞑子耳中,到时王妃出走的消息一传出来,依照鞑子那贪婪的个性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的!”
赵颉还是有些迟疑,他担心锦言的安危问题。
他下首的另一个红面将军代他问出了他的担心,只听他说:“两位先生说的都极是,只是王妃不会武若那鞑子要动粗,这如何是好?”
这一点锦言倒是早就想好了,她抿嘴一笑说道:“到时候我可不是一个人出走,而是带着个叫端砚的丫鬟一起出走的。”
赵颉仔细想了想,端砚现在不过十四五,面白无须,声音也还带着些童音,想来扮女装应该是没有破绽的。如果有端砚保护她,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端砚的武艺他是知道的,这样一来这计划便没有什么问题了。
赵颉拍案决定道:“好,就这么办。大家再讨论看看还有什么细节要补充的。”
众人又继续相互补充完善计划。
而此刻,在厅外等候的端砚,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他只道这是感冒前兆,却完全不知他已经被一群人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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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要和赵颉在众人面前扮恩爱,锦言在军中和赵颉一起用过饭,两人才慢慢向驿站走去。
赵颉这几年在北疆勤政爱民,又实施了一系列利民惠民政策,还时常会去田间地头、集市菜场探访民众,是以在整个北疆不认识赵颉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
而此刻,和赵颉并肩走在一起的锦言,压力非常大,她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甚至有店家连生意都不做了,跑出来看这和北贤王一起的女子长了个什么模样。锦言觉得她紧张的似乎连走路都不会了,一会儿担心这样走是不是迈的步子太大了,一会儿担心走这么慢会不会太矫情,也不知道是要抬头大步向前走好,还是要低着头做娇羞状慢慢前行好?
锦言一低头又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怎么穿了这件。她早上本想着是要出门买菜的,便随便拿了件衣服套上,可此时她有些担心身上这件黛色褙子会不会衬的她比较老气?
她用眼角余光偷看赵颉,只见他没有一丝不自在,在众人满怀敬意的目光下,嘴角微微带笑,闲庭信步的向前走去。锦言心中暗恨自己怎这般没用,不过几个人看看而已就这样紧张,这接下来还有七日呢!锦言努力学着赵颉的样子,面带微笑抬头挺胸,跟着赵颉的步伐向前走去。
赵颉似是感受到锦言的紧张一般,伸出右手牵起锦言的左手,只觉得她的那只小手,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汗。他不觉莞尔,稍稍用劲握了一下她,示意她不要紧张。轻握之下,赵颉就感觉她的手十分的柔软,似乎没有骨骼,握在手中十分受用,他一时舍不得放开了……
锦言本就万分紧张,没想到赵颉忽然之间就牵了她的手。她一时间又羞又气,羞的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她的手气的是他怎能这样说都不说的一声就这样做!锦言刚想挣脱他的手,就被他紧紧一抓。锦言猜他是在提示扮恩爱的事,之后悻悻的依旧让他牵着手。
锦言正东想西想,不觉脚下一个趔趄,被青石板上微微翘起的一角绊了一下。
赵颉一把拉过她搂住她的腰,嘴里格外大声的说道:“娘子小心!”
锦言被他搂个正着,一时间羞的满脸通红,她过去二十几年都没有被别的男人牵过手,可还魂到这封建时代竟还连着被同一个男子抱了两次。上一次在养马场她伤了腿,他抱她还勉强说的过去,可这一次,她不过是绊了一下,他就这样抱她,还是这么多人看着的……锦言虽知道这是为了扮恩爱给大家看,可她还是羞得抬不起头了。
还好,赵颉只是把她扶稳站好,就放开了她,但手却一直没放开。
边上一个挑着担卖馓子的中年男子,放下担子高声问道:“王爷,这是您夫人吗?”
赵颉微笑的答道:“小哥,这正是拙荆。”
一听见赵颉肯定的回答,街道两旁的人都起哄一般的鼓掌。
有人高喊道:“王爷终于取媳妇儿了!”
还有人说道:“王妃长得真俊。”
……
一时间街道两旁议论纷纷。
锦言逃也是的拉着赵颉一路快步向驿站奔去,结果又有人笑道:“王妃害羞了呢!”
回到驿站,锦言才发现这一路竟都是她拽着赵颉的手不放,这被那些人看了去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呢。她羞的赶紧放开赵颉的手,一个人回到房里把门紧紧关上。她靠在门上觉得心中乱极了,犹如小鹿一般乱撞。他和她就这样一路牵着手走回来,他还当众承认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可转念一想,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扮恩爱罢了……想到这,她又有几分颓然了。
她耷拉着肩膀,坐到桌前倒了杯茶喝下,随着软滑、饱满、略带青醇的茶水入口,锦言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理了理心绪,重新打开门,可没想到的是赵颉就站在门口等着她,锦言一不小心又闹了个脸红。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请赵颉回房坐下,“不知你明日可否抽得出来时间?”锦言看着赵颉问道。她是想到没有这么快去救阿茹娜,得要先去和乌力罕、哈布日爷爷解释清楚才行,不然他们在养马场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怕是会误以为她不作为而自己冲动的去救人。
赵颉从军营出来到现在,心情都异常的好,他半开玩笑的故作肉麻的回答道:“只要娘子需要,为夫随时都有空。”
锦言被他这夸张样子逗的“噗嗤”一声笑出来了,笑完之后她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锦言斜他一眼,说道:“明日我想去养马场一趟,你若有空最好也和一起去。”说着她把阿茹娜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赵颉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会,问道:“你是说是丁骏主动派人去把哈布日接来的?”
锦言不明白他为何要郑重其事的问这个,但她还是老实回答道:“是的,我是听哈布日爷爷说的。他们当时正准备转场,恰好那那个时候大川带着人来找他们,说是丁场主打算接他们去养马场。”
丁骏从来就不是个会主动招惹事情的人,可这次是什么让他这样主动的对布农这个小家族示好的?赵颉一时也想不出来,他笑笑对锦言说道:“好,那明日一早我们一起骑马去。”
第二日一早,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天色也不过刚刚透亮而已,薄薄的雾气在草地上空弥漫,远处一骑踏着轻纱从河间府慢慢向草原走来。离得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人共骑一骑。
那男子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时而四下欣赏美景时而在怀里女子耳边低语三两句,而那女子则笔直的挺着背一副硬梆梆的模样,脸上从始自终都斜挂着一抹嫣红。
这两人自然就是赵颉和锦言。
锦言此刻心里十分懊恼,为什么要同意庞老先生的那个计划!昨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牵了手搂了腰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他还得寸进尺了!她原本一直以为他所说的一起骑马去是指一人一匹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把她搂在怀里让马儿慢慢的一步一停的向养马场走去!她明明义正词严的告诉过他,她会骑马,甚至还把达勒牵出来当着赵颉的面上马溜了一圈给他看。可最后的结果依旧还是他们两人共骑一匹马,只是胯下的那匹马换成达勒了而已。
赵颉当时只说了一句,“到时候若是让白达旦部的人知道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北贤王王妃,竟然还会骑马,你猜他们到时候会不会把你绑起来以防止你逃跑?为了你到时候少受苦,现在为夫就勉为其难的载你一程好了。”
锦言只怨她自己识人不清,当初和他达成交易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他这恶劣的品质?可不管怎样,赵颉说的没错,到时她被白达旦人掠走之后,还不知要等多少日双方才能达成交换条件,把她救出去呢。为了今后自己少受苦,锦言只得僵着身子爬上马,挺直背脊坐在赵颉身前。
虽说此时街市上人不多,可把那些赶早进城做买卖的小摊小贩以及赶早市买东西的平头百姓加在一起,人数也着实不少了。这一路走来,不知被这些人看了多少次,虽说锦言知道他们的目光中饱含着祝福和尊敬,可她还是不好意思。
好在,出了城行到草原上就没有多少人了。可她也做不到赵颉那般四处欣赏风景的样子啊,她低着头只盼能快些到达养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