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过去了大半,招兵一事尽数完成,赵旭的兵力从先前的五千发展到了一万五千,但是,兵力扩张也导致了战力下降,暂时是无法再出战了。作为赵旭的盟友,李仲文虽然实力有限,但也凭着家族声望分了杯羹,发展到三千人。如此一来,二人的矛盾也显现了出来。
李仲文一无地盘,二无粮草、金钱,只能在乡间为盗,靠劫掠客商过活,结果惹得民怨滔滔。丘氏在时,丘李两军都是盗,百姓是有苦说不出,有冤无处诉。现在,赵旭自号“护民义将军”,又以官府作为门面,百姓便都找来了。为了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声明,也为了自己地盘的安稳,最重要的是过往客商的路税,他只得接下百姓的诉冤,在五月二十日请来了李仲文。
“仲文兄!”赵旭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并一路将李仲文带上了城楼。
城楼上摆好了桌案和席子,赵旭与李仲文分坐左右,只留下冯初一、程远在旁侍候。赵旭仪态自若,毫无顾虑地喝酒、吃菜;李仲文面有疑虑,总是举起杯子不敢饮便放下,举起筷子抖一抖便夹在手指尖一动不动。
赵旭无意间发现了他的异样,好奇问道:“仲文兄,怎么得得瑟瑟的,难不成是害了什么病?”
“没……没有!”李仲文嘴唇微颤,轻放下筷子,暗暗握紧了双拳。
“那是怎么了?”赵旭喝了口酒,啪地一声放在案上,正色道,“听说你的部下这几日不太安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这……这……”李仲文抽搐着“这这这”的不停,原本贴在脚后跟的后臀已微微离开了后脚跟。
“仲文兄有什么好惊慌的啊!”赵旭探出手举起李仲文的酒杯,递杯说道,“来,喝杯酒压压惊,等喝了酒咱哥俩再慢慢说。”
李仲文语噎,鼓足了勇气结果了酒杯,可犹豫着就是不喝下去。他今日一入城便发觉了不对劲,首先在城门迎接的是一队擐甲执兵的铁甲步兵,接着又见到十来个赤膊的关西刀手,走上城楼时,楼梯上每隔几节台阶便站着一个佩戴弓箭的弓弩手,最后是在这城楼上,除了赵旭和赵旭的亲信,便再无旁人,实在是一个暗杀的好地方。
赵旭端起酒杯,凝视着李仲文将酒杯挪到了嘴唇边。李仲文见赵旭接连饮酒,心知这酒里没有毒,于是壮着胆子喝了下去,可这一喝,他便冷哼了,暗自疑惑:“怎么不是酒?”
“好喝吗?”赵旭问道。
“这……这酒味道好怪。”李仲文说着放下了酒杯。
“味道当然怪,因为这不是酒。”赵旭说道,“这是渭河水。”
“难怪有点苦。”
“苦点好啊!水苦,喝水的人更苦啊。”
“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赵旭长吁了口气,说道:“我等明日皆有甘甜的山泉水和辛辣的酒水,喝来是畅快。可这方圆百里的百姓就没这么好了,能喝上渭河水就不错了。仲文兄,丘师利兄弟占据郿城时,我管不着郿县的百姓,所以无所谓你干什么。可现在,这郿城之主是我,我可不能允许有什么人在我地盘上滥杀无辜。”
“赵老弟说的是,是愚兄错了。”李仲文哀哀叹气,摇头探脑。他虽不是同胞兄弟李仲威那样的公子哥儿,但在同样的门风下长大,多少是沾染了些公子习气。因此,他平时看起来颇有才略,一到关键时刻就会缺少决断。赵旭败丘氏兄弟,并将队伍发展到一万五千人后,他便害怕起这位“表面自谦的赵老弟”,总是防备着。
“这也不能怪你。我打探过了,是你的亲信违抗军令,私自带了群刚入伙的弟兄抢了队商旅。”
“是。”李仲文警觉地点点头,说道,“愚兄管教不严,还是愚兄的错。”
“有错不打紧,重要的是下不为例。”赵旭叹了口气,说道,“乱世之中,百姓最为不易,你我的部下也都是百姓,绝不可沦落为盗匪了。”
“是、是。”李仲文暗松了口气,为保十成把握,他急忙又道,“鸣雁,我不如将犯事的弟兄交给你,由你来处置。”
“这个就不必了,都是生死弟兄。”赵旭怅然道,“那个带头的是你的贴身亲随,曾和丘行恭面对面对过刀。他带的人,也是刚加入进来,是第一次初犯。我就不处置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当然,最好能轻饶。”
“多谢!”李仲文正襟危坐,拱手拜了拜。
“仲文免礼,免礼。”赵旭做了个姿势,并没有真的去扶,有些事做个样子便可,以今时今日的主客形势,他完全不用对李仲文低头。
随后,赵旭命人撤去了河水,换上了酒水。喝了几杯,他又说道:“仲文兄,你没自己的地盘,长此以往也不是一个办法,类似之事只怕还是会有。我看你是不是找一处安身之处。”
“安身之处?”李仲文顿时警觉起来,侧耳倾听。
赵旭道:“你有三千部众,总不能总呆在军营里,如果出来了,又如何约束呢?所以,你应该找一处安身之处,静待关中时机变化。”
“这……只怕不妥吧!”李仲文心中巴不得离开赵旭的势力圈。在外面,他是一条游龙,在这里,他永远要担心赵旭翻脸。不过,为了防止赵旭猜忌,他还得表现出郁郁不舍的样子。
“我知兄长是郿县人,如今要背井离乡自然是舍不得。其实也不用走远,可以去渭河北岸。那儿地势广阔,东面便是武功、始平,西面直通扶风郡城,当真是一处用武之地啊!”
李仲文听得欣喜。他早就想渡河北上,游走于渭北的道路上。那儿地势开阔,不像渭南那样狭窄,确实是一块用武之地,而且东连武功、始平,西连扶风郡城,也是商路通达。之前只因为丘师利占着郿城,挡住了去路,而今丘氏已走,赵旭又主动说出,他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极为高兴。
这件事上,赵旭先想着将李仲文弄走,又不想让他走远,所以尚且还在势力范围外的渭河北岸是最适合的。他并不担心李仲文失控,只要李仲威还在手上,这李仲文就不足为虑。现在的关中西部,丘师利已消声觅迹,李仲文有势衰,最大的敌手还是盩厔东面的何潘仁和向善志。因此,留着李仲文作为外援也是不错的。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打算休养生息,等待羽翼丰满后再做动作时,天下大势又有变化,连带着连关中态势也变了。
PS:平阳公主要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