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善志和马三宝一起走进赵旭的大帐,当他们见到正在里面的李秀英便一齐拜倒。向善志只是单膝跪地,马三宝不仅双膝跪下,还连连叩头,口称恕罪。李秀英急急将他扶起,感慨道:“鄠县丢了就丢了,人还在最重要。”
经过诸多变故,他们已不只是主仆,还是共患难过的生死之交。即使马三宝仍然将自己当做李秀英的家仆,李秀英也还摆着主子身份,可潜移默化之中,明摆着的身份已经不能再限制不由控制的情绪,她的内心已经将马三宝当做兄长乃至父亲一般可以依靠的长辈。
接着,李秀英扶起了向善志,免不了一番安慰。向善志感谢之余将那晚的事全说了出来,李秀英这才知道了原来全是丘师利在背后搞的鬼。不过,相比起得知事情真相,她更欣喜的是得到了向善志这么一位忠勇双拳的豪侠,如此不但有机会夺回鄠县,还能摆脱赵旭的控制,最重要的是能顺利实现郭通、李纲的谋划,利用这一外力来制约实力迅速膨胀的赵旭。
与此同时,赵旭正在帐外和程远、周亮相谈。
程远、周亮是跟着向善志、马三宝二人前来。原来,他俩与向福送粮到了向军驻地后,向军的几个头目一来为了感谢,二来为了报仇,决定开来鄠县助战,结果在半路上遇上了从鄠县逃出来的向善志、马三宝。
赵旭猜测向军会在没有头目的情况下赶来助战定和周亮脱不开关系,但周亮没有直说,他也就故作不知。在问明情况后,他就带着一众部下进了营帐,拱手道:“向将军,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失敬、失敬,赵将军也是少年英雄,难怪连丘师利那种小人也会栽倒在你手下。”向善志暗藏讥讽,表面上说的是丘师利是小人,暗地里其实是说赵旭是个比丘师利还要厉害的小人。不过,他到底不是赵旭这样的人,话的意思已经够直白的了,连语气也是阴阳怪气,让人一听就明。
赵旭心有不快,面上却露着笑容,好似全然没在意一般。
李秀英在旁看着真切,只怕二人翻脸,急忙走到他们之间,说道:“今日,我等为了同一个目的聚在此地,也算是有缘。各位请先久坐,等先食用些酒肉,垫垫饥。”
赵旭微微一笑,说道:“柴夫人的面子在下自然要给,不知向将军……”
“向某早就是夫人的部曲,自当听命行事。”向善志瞪着赵旭说完,自顾自往一旁寻了个座处跪坐下。
赵旭坐上主位,李秀英和马三宝也一同坐下,其后周亮、程远、王仲魁也入帐坐在了李秀英等人的对面。
众人坐定后,赵旭说道:“诸位,今日我去探查虚实,不想那丘师林如此凶狠,居然临阵斩杀了五六十人。他学的是越王勾践,可我不是吴王夫差,鄠县也不是会稽山。诸位有什么计策,能攻下城池?”
程远、周亮、王仲魁初来乍到,不明鄠县情况,故而默然不语。加之赵旭问完后就看向了李秀英等三人,这问题只能由他们来答了。
李秀英在攻取鄠县前先将其好好地了解了一番,但她了解的是以前的鄠县,并不是现在的鄠县,所以无法作答。她见赵旭目不转睛地看来,又不想什么也帮不上,于是回过头看向左边。这一看只见左边的马三宝目光闪烁,似有说法。她心下一喜,便吩咐道:“三宝,想说就说吧!”
“是,夫人。”马三宝拱手抱了抱拳,说道,“我等突围时,已经将粮草尽数毁去。何贼入城后虽然肆意劫掠,但应该支持不了太久。我们可派人邀战,与何贼战于野外,但是,我们不与他硬拼,先布置好了埋伏,再出战。如此不但一战可胜,也可减少些伤亡。”
赵旭听着这话深以为然。野战会有风险,但敌军兵多,我军精锐,强行攻城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相反,若能在野外解决战斗,一来可以省去强攻城池带来的伤亡,二来可以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增加胜利的几率。
不过,话可以简单说,事不能简单作。
赵旭问道:“依君之言,如何邀敌,如何设伏?”
“设伏不难。只需遣一人引一支奇兵埋伏在侧,待将军率主力与敌战至难解难分之际令其从侧翼杀出。如此正好合了兵法上的‘奇正结合,夹击破敌’一说,破敌应当不难。”说到此,马三宝顿了顿,忧虑道,“难的是邀敌出城。若只是一个何潘仁倒无需估计,问题是丘师利。”
向善志愤愤而道:“向某看来,何潘仁无谋之辈,见利忘义,不足挂齿。丘师利是一只狐狸,狡猾诡变,不得不防。邀敌出战或能让无谋的何潘仁上当,却绝不可能让丘师利中计。不过,鄠县粮少,他们守不了几日一定会出城求战,那个时候我们只管去迎战便可,量他们也没有什么气力再战了。”
“不可,此乃大忌,千万不可。”马三宝伸手一挡,急忙反对道,“何贼少说有三万余众,粮食充足时倒不足为虑,一旦断了粮食,这三万人就成了三万头饿虎。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时候反倒是兵少的我们有难了。”
向善志和马三宝已经成了生死之交,又觉得其言有理,于是就沉默下来。
李秀英边听边想,一席下来也有些想法,于是说道:“也就是说,一不能让敌粮尽,二不能让敌固守,三不能主动攻城。关键就在使敌人出城,这还真是难啊!以丘师利之智,邀敌是不可能,至于诱敌、激敌……”
“激敌?”赵旭插了一句,愣着好似想到了什么。
李秀英点点头,看着他的样子疑惑起来,问道:“将军是想到了什么吗?”
“不!”赵旭说着起身走到中间,接着若有所思般来回踱步,边走边喃喃自语着,“不行……不行,如此……或许……”
这类话听得李秀英等人着实不懂。
王仲魁偷偷俯身向身边的周亮问道:“周先生,你可知道了什么?”
周亮看了王仲魁一眼,倒吸了口气,茫然地摇了摇头。
半饷,赵旭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对众人说道:“诸位请先分别回营。切记高筑营垒,不可出战,需要听令行事。”
“是!”王仲魁毫不犹豫地应了声。
马三宝和向善志面露豫色,迟疑地往李秀英那儿望去。
李秀英刚想说话,却听赵旭说道:“夫人前番客居在我军中只因与马、向二位将军失散,如今马、向二位将军已经率军来到,夫人可转居马、向将军营中。”
李秀英知道他是要以自己来居中协调,以求指挥得当,于是欣然应允。
随后,众人分别起身,行礼告退。在这之中,赵旭以“粮草”为由留下了程远,待众人离开后便吩咐道:“立刻率人去盩厔,接来丘师利的家小。”之后,他更是喊来了冯初一为副手,率领百人同去。
程远不问缘由,只觉被重用,所以欣喜接受。接着,他会同听命而来的副手冯初一兴冲冲地出了营帐。再然后,他们趁着夜色未至策马离开了大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