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婉儿在司竹休养了不少时日,可她留在司竹之时,赵旭先是攻打鄠县,后是回驻盩厔,等八月初到司竹时,她已经回到兄长向善志身边。因此,赵旭对她的印象不深,反倒是李秀英,与她成了手帕交。
赵旭、李秀英走入正堂。
向婉儿急急从坐垫上站起,跑来抓住李秀英的手臂,说道:“李姐姐,出事了,长安……长安出兵了。”
“妹妹,先别急,慢慢说。”李秀英带着向婉儿在一旁坐下,问道,“长安是出兵鄠县了吗?何人统兵?有多少人?”
“是,是来攻鄠县了。卫文升统兵,有三万精锐。”
“哼哼哼!”
赵旭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知天高地厚地坐上了正中主位。
李秀英、向婉儿举目望去。
李秀英垂目想了想,跟着呵呵轻笑起来。
向婉儿不知其故,茫然地看看赵旭,又看看李秀英,不悦道:“有什么好笑的?都大兵压境了。鄠县一破,盩厔也保不住。”
“姑娘说得对,盩厔、鄠县,唇亡齿寒,若是屈突通来,我自然像姑娘这般谨慎以对,可来将是卫玄卫文升,这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又何必惧怕啊!”
赵旭露出淡淡的微笑,显得胸有成竹。
李秀英拉住向婉儿的手,安抚道:“妹妹,卫文升年近八旬,早不是当年那个率七万大军出关决战杨玄感的卫老将军了。长安名将无非卫文升、屈突通,猛将无非就是宋老生。如今屈突通在河东,宋老生在霍邑,一时之间回不来。卫文升年已老迈,纵有三万精兵,又能如何?”
“这……这……”向婉儿呢喃无语,听着似觉有理,可又想不透彻。
赵旭接着李秀英的话,说道:“长安兵马约有十万。其中三万骁果,现被屈突通带往了河东。两万精兵,由宋老生带去了霍邑。剩下五万人马,卫文升率领其中三万来攻鄠县,长安只有两万人马。”
“鸣雁是要围魏救赵?”李秀英问道。
“我看卫文升出兵之际,定不知我已取了武功、始平。依他平杨玄感时所用的兵法,可见他是个有勇无谋之辈,只知催军硬来,不知奇正结合之法。”
“鸣雁该不是要吞下这三万人马吧!”
“我没如此大的胃口,只怕卫老将军会亲自送上门来。”
“这不妨事。卫文升年迈,最怕的是他用计。他若用强,谁会为他死战!”
向婉儿见赵旭、李秀英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全是她听不懂的事,不禁懊恼。
“姐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婉儿一句也听不懂。”她拉着李秀英的手,撒娇般地询问。
李秀英抿嘴一笑,问道:“妹妹,你说为将者若是奋勇当先,麾下军士会如何?”
“定然个个争先,死战敌人。”
“那卫文升一个快八旬的老人,能一马当先,激励士气吗?”
“这怎么可能,只怕他连马都骑不上了。”
向婉儿嬉笑着说完,忽然醒悟过来。
“哦!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们没怎么在乎他。”
“话是如此说,但情况还是紧急得很。”赵旭叹了口气,谨慎起来,“鄠县不过一万五六千人,还都是些乌合之众。卫文升是老了,但手下都是精锐,要在野外破敌,不是难事。若是围拢困城,鄠县也缺粮草啊!”
“如此说来,岂不是战,战不得;守,受不了吗?那还不快出兵!”
向婉儿急得从坐垫上窜了起来。
“妹妹!”
李秀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跟着站了起来。
“军情紧急不假,可再急我们也飞不过去啊!”
“姐姐,那如何是好?”
李秀英笑道:“我们早就说了,围魏救赵。”
“围魏救赵?什么意思?”
“你说,是鄠县重要,还是长安重要?”
“哦!我明白了。大军佯攻长安,卫文升定然回守。那时候,鄠县之难不战而解了。”
向婉儿不是蠢人,一点就透。
“那快些出兵吧!不需太多兵马,只需多备锣鼓和旌旗。五六千人装作五六万人,长安缺将,定不敢来战。到时候,卫文升不想退也必须退了。”
赵旭“啪啪啪”拍了拍手,惊讶道:“想不到向姑娘如此睿智,居然能想出疑兵计来。”
“那为何还不出兵?”
“妹妹,先别急,兵哪里是说出就出的。”李秀英拉着向婉儿轻声说道。
赵旭站起身,左右踱步,想了想后,转过身说道:“向姑娘放心,本将与你兄长也算出生入死的弟兄,况且还有唇亡齿寒的关系,一定会出兵的。点齐兵马和粮草需要些时日,你暂且下去歇息。明日,我就亲提一军前往。如何?”
“今日天色已晚,对行军不利。明日出兵,朝发暮至,大张旗鼓,这才能起到疑兵的作用。”向婉儿欣喜地说道。
“向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在下这样就放心了。”
赵旭说着抱拳拱了拱。
向婉儿抱拳回了个礼。
李秀英拉过向婉儿,打量一番,怜惜道:“一路之上必然吃了许多风沙,姐姐命人备下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你先去吧!”
“还是姐姐想得周到,婉儿走了。”
向婉儿分别向李秀英、赵旭拱手告别,接着就出了正堂。
李秀英凑近赵旭,轻声说道:“你是怕卫文升不救长安,来截你的后路?”
“这正是我所忧虑的。鄠县、始平呈掎角之势,鄠县往东北可去长安,往正北,渡过渭水,就是始平。我若引军东去长安,就要过渭水,如若卫文升不往长安,而是攻始平,再东来截断渭水浮桥,我不就要困在长安城下了吗?若是他渡过河来,与长安守军里应外合,我就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我料卫文升不会多此一举。从鄠县攻始平比回长安路近,但要从鄠县绕道始平东去长安,却是绕了段远路。卫文升不是大将之才,当初出关战杨玄感,也是险些被杨玄感抄袭关中。长安若是告急,他必然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不会渡水北来。”
“夫人说得有理,鸣雁听你的。”
“那好,你能不能再听我一次?”
“何事?”
“计既然是我出的,我也要去。”
“好!”
赵旭一口答应。他还不分心留下李秀英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