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拥着瑶林在榻上说着闲话:"明儿你舅舅舅母要来,你可要仔细点,别出了差错。"
"是。"估计母亲对自己还是不很放心,生怕自己再闹出点意外。嗯,自己一定要树立一个智商正常、待字闺中的小姐形象……
刚想问舅舅来此何意,忽听门外小丫鬟们一阵笑语。"宋妈妈,您老慢点,我来扶你。"喜鹊一边笑着,一边撩着帘子,两个小丫鬟从外面拥着宋妈妈进来。
宋妈妈穿着一身青色衣裳,袖子上绣着一圈银色流云暗纹,外罩着一个墨绿色长坎肩,满头的白发在脑后端端正正地挽了个发髻,头上只簪了一只镶祖母绿的银扁方。
太太忙起身笑道:"宋妈妈来了,快来坐坐。"说着拉着宋妈妈要到榻上坐,瑶林也紧跟着站起来。
宋妈妈连忙摆手谦让,断然不肯。瑶林便笑着强拉了她在自己边上坐定,宋妈妈拗不过她,便侧着身子在榻上坐下。
宋妈妈笑盈盈地端详着瑶林,只见她今儿脸上未施粉黛,头上挽了几个别致的小髻,带着几只琥珀色蝴蝶小簪,左颊垂下数支小辫,也用琥珀色的丝绳绑好,显得俏丽娇憨。上穿一件松花色晕绿缎绣飞蝶缎衣,领口米色菊花镶边,下着一条白色长裙,裙摆处亦绣了一圈菊花,凭空填了许多素雅娴静。"咱们家的二小姐长得是越来越俊俏了!想当初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一张小红脸,皱巴巴的,连哭都不会!还是我在你后背拍了一下,才晓得哭了,跟猫儿叫一样。"
古代的稳婆,真是神一般的人物。
在医疗条件极端落后的情况下,稳婆便决定着产妇和婴儿们的生死。一般大户人家都有个固定的,相当可靠的妈妈当稳婆,也就是说,可能祖父父亲孙子全是由一个稳婆接生下来的。宋妈妈便承担了这个角色,父亲和自己的兄弟姐妹,拥抱他们的第一双手,不是各自母亲的,而是宋妈妈的。
宋妈妈是父亲的乳母,再加上祖母身子一直不好,所以事无巨细全是宋妈妈一手操持。父亲对宋妈妈也和别人不同,过世的宋姨娘,就是宋妈妈的亲女儿。
如今宋妈妈单独住在沈府的一个小院子里,离正房不远,足以见得她的地位。
太太听了,眼眶一红,叹着气说道:"都说不易活,眼看也长这么大了……上次落水,着实把我的心都揉碎了。"
瑶林偷偷看向太太身边站着的立春,立春无奈地摇了摇头。太太最近总是容易伤感,一点点小事都能让她情绪波动。宋妈妈和瑶林不免安慰一番,太太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就在宋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几个小姐的幼时趣事时,瑶芬瑶芳瑶草也都结伴而来。
太太笑着说:“今儿是怎么了,都巴巴儿的到我这里来!”瑶林从太太坐的榻上走下来,和其他姐妹一同坐到下首偶的椅子上去,恰好就在瑶芬的旁边。
不一会儿,立秋请示摆饭,太太点头应允,留下宋妈妈一同用饭,还特意吩咐做几样各自喜欢吃的,立秋会意,自去斟酌添加削减。太太心情大悦,便和立春说道:"这天也冷了,你让外头的丫鬟婆子都进来罢!也没什么事儿了。"
一会儿,一桌子的饭食便摆好了。太太和众人入座提箸,正准备用饭,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随后,沈国忠带着他的两个儿子,掀开帘子进来。
太太抬头一看,放下银箸笑着拍手道:"今儿我这房里真是热闹,瞧瞧来了多少人!"
沈国忠进来,见屋子里的人,便笑着说道:"今日正是巧了!少容本来就是在我书房里,一同过来时,路上却又遇到了少延。"
杜鹃喜鹊见状,赶紧去厨房告知添饭添菜。
瑶草笑嘻嘻地说:“今儿正是奇了!二哥哥竟去了父亲书房!”
大家也都掩了嘴笑,要知道“书房”和“父亲”,那真真算得上是沈家二少爷的克星了。
沈少容用筷子轻轻地敲一下瑶草的头:“小丫头,拿我说笑呢!”
“啊呀,我这几天是得罪了‘箸仙’不成?”瑶草捧着脑袋,嘟着嘴巴说道。
“那便是‘箸仙’嫌你贪吃,咬痛了他!”
“我哪有贪吃!”
“还说没有,这身子骨,都快成‘猪仙’了!”
沈国忠和太太看着几个孩子拌嘴的温馨场面,不由得笑了。沈国忠低下头来吃了一大口饭,心中像是卸下了重担一般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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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拿着那盖儿,翘着纤长的手指,拨了又拨,一口一口地细细品着。
这是上好的白鸡冠,水也从千里之外运过来的观音泉。泉水来之不易,皆有配额,只有自己和圣上才能每天都喝到如此极品的茶。
当然,自己所用有的,远远不仅是茶这么简单。
谁让我是大梁最尊贵的女人?王皇后薄薄的嘴角弯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尖尖的下巴,透出一股凌厉的气韵。
在感受到其他妃嫔眼中的嫉妒时,她也是这么笑的。若是眼神能化成一把把淬毒的匕首,她早就身插数万把,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惜她们不能。同样,谁都不可能比自己更适合当这**之主。
但是王皇后猛然想起了那个人,她是最大的威胁。
那个惺惺作态的女人!王皇后的脸色不由得变得难看起来。身边的侍女,暗暗抓紧了衣角,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娘娘,郑公公求见。”一个侍女推门进来,低着头禀报。
郑公公是东宫那边的,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亲自过来一趟。王皇后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让他进来罢。”
片刻,郑公公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站定。
“怎么,出什么事儿了?”她慢条斯理地把茶盏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盖上盖儿。满手的金戒指和青瓷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回娘娘的话,太子妃有喜。”郑公公拜了一拜,满脸喜色。
王皇后听了这句话,浑身一震,而后俯身急切地问道:“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请的是袁太医,定然不会错的。”
王皇后站起身来,环顾金碧辉煌的寝宫,虽然站了不下十个侍女,但宫内还是显得空旷寂寥,精雕细琢的金银铜铁,泛着寒冷的光泽。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闪着喜悦的光芒。良久,抑制不住地笑道:“好!好!到底还是让本宫等到了这一天!老天真是有眼!”
所谓的夫妻恩爱,举案齐眉,那都是编出来的胡话。听闻好人在轮回转世时,是可以选择的。选择生在帝王之家,便可享尽荣华富贵,但唯独不能动真情。那些个你侬我侬,只不过是做戏罢了。背后实际存在的,只是利益的角逐。
那么,此刻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