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纸诏书,王世嚣放大臣面见王冠弘。而此时的王冠弘已病入膏肓,见了谁都涕泣涟涟,却又口不能言。顾氏一族自然要求验明诏书真假了。无奈,朝中老臣把诏书看了又看,只得承认诏书真实有效!王世嚣成为名正言顺的新君。登基大典极为仓促,因为在臣子们确认诏书真实有效后,王冠弘便不治驾崩。
王冠弘临死前,王世嚣守在病床前做足了孝子的模样。他对王冠弘说:“父皇,在修定陵之初,朕便想好了让你和母亲合葬于定陵的。谁知道你没有照顾好母亲,让她先走了。朕怕她黄泉路上孤单,只得请你去陪陪她了!”
王冠弘喉咙里发出“格格”的声音,半天后才挣扎着说了一声:“太子……”
“你是说逆贼王世熙么?朕已传诏让他进京。他必然会抗旨不尊,还会带着边关的大军杀回庆安!不过,朕的虎贲大将军修扬已带着修筑定陵的兵卒去平逆了!父皇还记得修扬么?他是天朝真正的战神,可惜父皇却嫌他出身卑微而弃他不用!”王世嚣用力的捂上了王冠弘睁得斗大的眼睛,柔声说,“所以父皇可以安息了。母亲在等你呢!”
王冠弘手脚乱蹬片刻,终于咽下了那口气。临死时,他才明白谁才是钦天监所卜算出的那个人!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大行皇帝发丧,新帝登基,一切都仓促,但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安瑶华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两天两夜不吃不喝。景旭便在房门口默默地陪了她两天两夜。她再次出门后,径直去了后院,随意点了两个绝色少年作陪,从此夜夜笙歌,花天酒地。连国丧这种大风头她也毫不避讳。
景旭一颗热切的心在靡乱的公主府中渐渐变冷。
与景旭的悲苦相比,玉涵眉则是喜不自胜。她屯积在庆安和歧州的白布着实卖了个好价钱。一来由于去年秋天雨水太多,棉花收成不好。二来,她的刻意屯积让市面上白布稀少了。
修扬留下在王川和王户也的确好用。出门可以代替车夫并身兼护卫一职。生意上的事,交由他们去做也是从没出过差错。而夜里,她也不用担心李怀瑜之流会闯进屋来!她实在想不通修扬不过去边关打了三个月的仗,去定陵买了几个月的石灰,他是从哪里挖出这么有才干的属下的呢?玉涵眉也曾试探过王川和王户他们的来历。二人看起来忠实,实则精明无比。玉涵眉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放弃了。修扬不是平凡之人,他行事自然不能用看一般人的眼光看他了。
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朝中老臣王世嚣除了顾家的人基本没动多少,但他急于培植自己的力量。于是,一大批庆安才俊被他纳入朝中。李怀瑜怎么可能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呢?他典尽了玉茹芬所有的首饰华服,求了不少人,陪了不少笑意,装了不少孙子,凭着后帝以前家臣的身份终于谋得南城门守卫副将一职,官级从六品!
城门守卫本就是个肥差。特别是商贾运货进出城,都少不得打点一下。除了丰厚的奉禄,得到了油水可不少。李怀瑜又风光起来了。不当值时,他身着副将的官服,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他要让曾经讥笑过他的人都看看,他已是庆安官员!而且,凭着他那一套做小巴结的功夫,他的前程无可估量!
当然,他第一个去的便是玉涵眉的小家。第一次去时,玉涵眉不在家,带着陆儿和王川出去了。由于之前李怀瑜曾被玉涵眉关照不许放行,门房便拦着不让进院子。李怀瑜身站副将官服,自然气势高了几分。他和门房几句话不合便大打出手。
下人立马去请陈氏。留守在宅子中的王户听主说后,冲到大门口,直接将试图强行进门的李怀瑜给扔了出去!李怀瑜会点拳脚,却又哪里王户的对手?所以,这次,他又折损了颜面!
起初,他以为是下人无状,后来在街面上堵了玉涵眉一次后,才省悟一切都是玉涵眉吩咐的!他不可置信地问:“眉娘?你果真不愿见我么?”
玉涵眉见他居然得了一官半职,心里恼怒不已,已失去了和他纠结的耐心。她忍不住拿出安瑶华的身份来压他。李怀瑜气不过,直接拿着那份婚书去玉延年在庆安开的丝履铺子里找到了玉延年提亲!
玉年延是年后来到庆安的。大行皇帝出殡,庆安城人人素服致哀。玉年延的丝履铺里青色丝履卖得断货,他不得不暂时丢下歧州的生意来到庆安。李怀瑜上门提亲让他百感交集。李怀瑜果然做了京官!玉延年深信,以他之能日后必成大器。难得的是他现在还不望玉涵眉。更让玉延年难以启齿的是,他已经风闻玉茹芬在庆安出丑的事了。李怀瑜非但没有休了玉茹芬,也没有因此而嫌弃了玉家女,反而又来提亲,这让他如何不动心?
玉年延是喜出望外地允了,玉涵眉却是抵死不从。她与玉延年推心置腹地谈了半日。
“阿爹以为玉家家教如何?”玉涵眉问。
玉延年羞愧难当:“如果你母亲在就好了……范氏无德,才会养出芬娘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来!”
玉涵眉摇摇头:“玉家虽是歧州商户,门风却是正的。阿娘在我幼时便过世,我算起来也是范姨娘带大的。芬娘在娘家时,可有半点行止不端?”
玉延年本就为玉茹芬的无耻淫奔抬不起头来,现在急需有人开解。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他也认为是这么回事了:“眉娘说得是,芬娘在家虽然稍显骄纵,却也没有做出有失妇德之事!眉娘是说,问题不在玉家……”
“那是自然!”玉涵眉为老父继上热茶,笃定地说道,“阿爹奔走于歧州和庆安两地,自然不知道庆安发生的事。眉娘在公主府里走动,贵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话却是听了不少。李家郎君如果真有为官之才,为什么去参加恩科,反倒要四处借银子来打点?阿爹可有给他足以谋得京官的银子?”
玉延年疑惑地说:“怀瑜倒是来借过几次银子,我之前是听你说起太子与……逆贼王世熙与当年圣上之争,便借故给推了。这次,新帝登基,怀瑜又曾是圣上家臣。他再来向我开口,我却因为歧州变故没有余钱在身……眉娘的意思是?”
玉涵眉冷酷地笑笑,说:“贵人们都说,是李家郎君逼着芬娘去巴结上锋,才谋得差事的!芬娘少不更事,贪了人家的富贵便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不然,你以为以歧州世家之傲,李怀瑜为什么不休了她呢?”
玉延年急得当下拍桌子破口大骂。李怀瑜隔日提着时鲜糕饼,衣冠齐整地上门来。玉延年举着大棒将他打了出去。
庆安南城门怕守卫副将,已不再是那个穷困潦倒的马贩子了!他凭着自己一张巧嘴和那种让人极容易轻信的小意已与不少贵人结识了。因着他曾是新帝家臣,又善结交,京中的不少官员都认得他,与他有过一点交集。李副将撂下狠话,他要与玉延年对簿公堂!
玉延年起初以为他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的一句狠话。谁知道三日之后,李怀瑜真的一纸状书将玉延年父女给告上了公堂。
京兆尹的衙差将玉延年和玉涵眉带到衙门内。当年红纸黑字的婚书尚在!玉家以二姑娘充当大姑娘实属失信。
李怀瑜又不惜抖露出玉茹芬偷腥养汉,且进李家门快两年没不育。京兆尹得了李怀瑜的好处,又见玉家父女的确有错,便要定案。玉涵眉不急不徐地说道:“大人若要定案,是不是先请示过瑶华公主呢?公主前些时日还说要为我指婚呢……”她顿了顿,用眼风极为不屑地扫了李怀瑜一眼,“男方是公主最信得过的男子,可不是为了富贵舍发妻,弃家小的匹夫!再则,郎君在初娶芬娘之时怎么没有想到上玉家换人?郎君在初入庆安得了富贵时怎么没有想到休了为你失了名节的芬娘?”
一听瑶华公主的名号,京兆尹却是懵了。他暗含责备地睨了李怀瑜一眼,怪他事先没有说明玉涵眉的来头。李怀瑜却是给玉涵眉的话给彻底激怒了,他高声说道:“眉娘,你就别指望嫁给那个卑贱的伶人了……”
“郎君口中的伶人可是当朝虎贲大将军?”玉涵眉打断他的话,讥诮地问。
李怀瑜一时哑口无言。他不敢接话了,虎贲大将军是皇帝都看中的人物,他刚才那句话已足以给他招来杀身之祸了!然而,玉涵眉那种带着嘲讽的神情让他恨不能入骨,爱又近她不得。再加上京兆尹明显已有了偏袒玉氏父女的意思。他嘴硬地说道:“我李怀瑜有理走到哪里都不惧!眉娘提到了瑶华公主,正好,我们可以请公主来裁决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