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卜罗帖木儿打了一掌,脑袋撞到地板上,红棉的脑袋一直晕乎乎的。溶洞里很冷,湿漉漉的,让人很不舒服。
与其说这是密道,倒不如说是夷山中的天然溶洞,红棉能摸到里头的石笋石柱,在邯城的时候,她曾跟兄长去过赵州的空山,这里同空山很像,里头像是龙王的水晶宫。难怪竹贞自从来了汴梁便一直住在这里,连潘楼都很少去,这可是竹贞和整个汴梁城的秘密。
红棉出了迷道,抬头看夷山上的铁塔,环视四周。
这里是夷山后山的山洼里一个破败坍圮的农家院,草木十分茂盛,洞口很是隐蔽。夷山在汴城东北,以山顶平夷开阔得名,但其背对汴城一侧却十分陡峭,是汴城一处天然屏障。汴城河道复杂,夷山之中同样有暗渠溶洞,只是少人发觉而已。谁曾想,竟然存在这样一条通道贯穿汴梁城的内外。
不过虽然有此密道,但这竹贞跑得是不是太早了?大战胜负尚未确定,才半天工夫就跑,让上面的长官晓得了,竹贞不怕吃不了兜着走?难道,竹贞不是想跑?毕竟这条密道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运送补给。可怎么看都不像,看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估计汴梁的其他大人物并不晓得这通道的存在,更别提运送补给了。
正在思忖着,红棉便又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赶忙躲了起来。
“你们好生守着,如果出了事,记着放烟火通知。”是竹贞的声音,“还有马匹,出了问题我扒你们的皮。”
红棉躲在角落里往外头看,只见竹贞带着三四个人转身折了回来,又进了密道之中。剩下七八个兵士留在那里没有回去。看来竹贞此行是要为检查密道而来,同时让信得过的人手将密道防守控制起来,危急关头逃生时这些人好在此接应。竹贞将军真是打了一手好牌,狡兔三窟,难怪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红棉犹豫自己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她担心狗子是否将消息传给了耶律和陆昭。塔娜随时会被发现,如果塔娜醒了,她是不是会更拼了命地去给卜罗帖木儿报信呢?如果卜罗帖木儿得知了陆昭的身份,如今汴梁城水泄不通,陆昭何处藏身?耶律恐怕也会大祸临头。红棉想将这条密道的消息告诉陆昭他们,于是打算折返回去。
“卡擦——”红棉心里暗叫不好。
洞口外竟然有一道门,红棉听到的正是清脆的落锁的声音,此时那里已经被几个大汉把守了起来。红棉好几次想行动,都没有找到机会,院子里还有几个人在喝酒打牌。单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回不去了,而打草惊蛇是愚蠢的。
快黎明的时候,那些男人才消停睡下,但洞口仍旧轮班值守,近不了身。红棉又饿又乏又疲惫,终于决定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花会中那只神秘的白鹿一夜间重新冒了出来,刺杀朝廷的鹰犬,散布红巾军要进城的传言。一大早,潘楼上竟然悬着几个人的尸首,有两个卜罗帖木儿的手下,有汴梁城中有名的权贵无赖,还有一个是花会的胜出者李五六,据说双面罗刹也遇刺身负重伤。这让城中的人们更是恐慌。
卜罗帖木儿遇刺的消息被封锁了,没有几个人晓得,如今军权在竹贞手里,但实际指挥者则是副将洪升,洪将军身经百战,同当年的徐世龙一样,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红巾军接二连三的中了他设的圈套,先头部队损失惨重,城内捷报频频,消息传到陆昭耳中,他愈发担忧起来。
看来,柳青出事了,如果城防图送到了,战况不会这么遭。他紧急抽了几个人手去出城送信,都没有成功。城楼上全是兵士,连破败处的狗洞都被监视了,丐帮也都被困在了城中,着实棘手。派去救红棉的人也没有消息,只知道卜罗帖木儿遇刺,但伤情和刺客的消息都打听不到。
耶律晏启动了自己江湖上的人脉四处打听,却也毫无所获,所有事情都糟糕透了。天快明的时候,有下人告诉他,有个小乞丐一直在府外叫门,被撵了好多次却迟迟不走,口口声声要见耶律晏。最开始他们以为是乞丐讨吃的,可后来觉得有些不对,这才通报了进来。
耶律晏上下打量眼前的乞丐,瘦骨嶙峋,跪在地上,鼻青脸肿,身上到处都是伤。
“你要见我?”耶律晏没好气地说道。
“大人,是一位姓窦的姐姐让我替她传个口信。”狗子小声说道。
耶律晏听罢,突然兴奋了起来,“你确定?姓窦?”
“是的,小人确定。”狗子说道,“是姓窦。”
“她说什么?”
“她让我务必告诉您五个字,李宝珍来了。”狗子说到这五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
“李宝珍——”耶律晏细细念叨着个名字,却毫无头绪。
“窦姑娘她人呢?”耶律晏又问道。
狗子抹了一把清鼻涕,回答道:“小的不知,姐姐只说让我来送信,然后会有一顿饱饭,其他的姐姐什么都没说。”
“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她的?”
“应该是丑时,在潘楼北边旧东门附近。”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了。
狗子一脸委屈,“回禀大人,小人路上遇到了一伙官兵,对小的拳脚相加,后来在门口又耽误了些功夫,所以才晚了——”
耶律埋怨地看看旁边站的下人,很无奈,挥挥手示意下人去安顿。自己则站起身,出门往阁楼上去了。李宝珍来了,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许现在也只有阁楼上的那个人才晓得这句话的含义。又是一个不眠夜啊——
趁着天色没有完全亮,红棉抓紧时间赶路,山中林木茂盛,时而发出一些奇怪恐怖的声音,让人心惊胆战。就这样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身体实在虚乏到了极点,因为失血的缘故,身体摇晃地越发厉害了,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面,深一脚浅一脚,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滑落,头晕胸闷喘不过气来。最后红棉实在熬不住了,突然眼前天旋地转,晕倒在地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