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倒是把络腮胡子给窘迫地不得了,他仔细看着红棉,连连道歉,“这个,我眼神不好,妹子别怪罪啊。”
“哥,他什么时候醒的?”红棉瞧着那个十分精神的络腮胡子病人,只见他眉宇之间透着豪爽之气,除了嘴唇因为失血仍旧发白之外,压根看不出什么问题。
红骁道:“今天早晨醒的,早上吃了些东西现在精神好多了,除了腿伤其他无大碍。红棉,你不知道,你可是救了位将军。来来来,洪大哥,认识一下,这是我妹子红棉,这次可是她救的你哩。”
床上的人听到这里,忙坐了起来,一脸感激,“原来是恩人,真是失礼,在下姓洪名升,谢恩人救命之恩。”
红棉见过洪升之后,才留意到屋里的两个陌生人。正是昨日里的那个美髯公和书童,美髯公被唤作百温先生,书童叫小五。据陆昭说这两个人是昨晚借住风雷观的客人,也是世明老道士的道友。
红棉笑道:“哪里哪里,其实救你这件事,大家都参与了。”说着看了看陆昭,瞧见他坐在一章藤椅上,把玩着扇子。陆昭冲她点头示意,并没有说话,表情重回那副冰凉。
“窦姐姐快坐,一起听洪大哥讲。”一旁的柳青倒是热情,不知何时为红棉搬过来一张凳子,红骁指着柳青对陆昭说道,“哈哈,你这手下挺机灵的嘛。一晚上不在,大早晨才回来,神出鬼没啊。”
柳青尴尬地不知说什么,陆昭道:“还是孩子家,淘气地很,莫要在意。”红棉在旁暗笑,你家这孩子可是不得了啊。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谁提醒一下?”洪升看着眼前的人干着急。
“把人脑袋打成狗脑袋。”窦红骁扭头接话道。
“对,把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老子身经百战,这两年帮朝廷平定叛乱打了多少胜仗,想着去大都不得些封赏也要得些敬重,不想被那些蒙古人抢了功劳不说,还无端被小人嘲弄,这口气岂能咽下,打——必须打——老子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打完我就离开回汴梁。哎!京城之地不可就留。几个部下见我得罪了蒙古人,都刻意绕着我走,奶奶的,一个个白眼狼。一怒之下,我自己就上路了。前日路上喝了些酒,一开始没事儿,后来就晕乎乎的,没成想从马背上摔下来还睡着了。哈哈,还被小毛贼谋财害命打断了腿抢了盘缠,你说好笑不好笑!万幸碰到各位搭救。”
众人都哈哈大笑,尤其是那个美髯公笑得声音大,一边笑一边吩咐身边的小童准备笔墨纸砚,说是自己记性不好,要记下来留着以后写故事用。众人听他这么说,又是欢乐又是好奇。
“我说百温大哥,听你这么说,您难不成是专门写杂居的?”洪升问道,“听说大都和杭城有大量读书人,专心创作戏本,四处搜罗素材,先生您——”
美髯公摇了摇头,笑道:“咱哪有那本事和才华。在下一心求道,平日喜欢搜集民间故事自娱自乐,也写一些短小之文借以抒怀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您这肚子里是有很多故事吧?一看就是饱学之士,世外高人。”柳青在一旁接话,“给我们将两个呗。”大家都起哄请美髯公讲故事。
美髯公抵不过众人的请求,而且被大家夸得飘飘然,便决定讲个故事给大家听。,“从前,有个人,叫工之侨。”
“怎么起这么个名儿?姓工?”大有插嘴道。
红骁狠狠瞪了大有一眼,“别说话,听先生讲。”
美髯公轻声咳了咳,继续说道:“这姓古时候的确是有的,可能是源于嬴姓或者姜姓,现在很罕见了。不过这并不重要,听故事嘛,都是真真假假,司马相如当年还拿那子虚国乌有先生说事儿呢,不必太较真儿。我们继续说故事,说这个叫工之侨的人,的了一块上好的梧桐木。传说里讲凤凰非梧桐不栖,桐木可是做乐器的好材料。工之侨呢是个做琴的匠人,他呢就用这块上好桐木,用心做成了一把琴,装上琴弦之后,弹拨起来发出金玉和鸣的声音,真是难得的佳作。他呢把这把琴献给了太常,也就是朝廷掌礼乐的官员,本希望能讨得对方的欢心和嘉奖,没想到,这太常却嫌弃这琴不古老,推给了他,还落了一身的埋怨。这可怎么办,工之侨想,难不成这琴我只能传给我的子孙,等琴上了年纪真成了古琴,才能得人青睐?心里很是惆怅。”
“有钱人就是矫情,干嘛非得要旧的,俺是粗人,觉得新的就挺好。”大有太喜欢说话了,有开始插嘴。这次惹来众人的埋怨。
美髯公哈哈大笑,“这位小兄弟话糙理不糙,可要是人人都这样想,就没这故事了不是?工之侨虽然心里头骂了那些当官的无数遍,可还是不死心。他呀把那琴带回家,找了个漆工,让漆工在琴表面漆出了一些残断的纹路。又找到篆刻工,让他们把琴身刻成古代的款识标志。然后有找了个上好的匣子,把琴装起来埋进土里。足足埋了一年。一年后挖出琴来,把它抱到市集上卖。一个有钱人走过见了这把琴,用一百两银子买了它,随后把它献给朝廷,乐官们互相围观传看,竟然都说这琴是世上少有的珍品,可谓无价之宝。工之侨辗转得知了这消息,很是感慨。”
说到这里,美髯公戛然而止,自顾自地喝起茶来。众位纷纷问他:“那后来呢?”
美髯公摇了摇头,“我也知道的不多了。这工之侨不知所踪,貌似进山中修行去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那琴被奉为至宝,大概依旧在流传吧。”
大有急了,抓着后脑勺冲美髯公道:“我说先生,您这叫什么故事,没头没尾没情节,比那戏文差远了。”
陆昭道:“这工之侨或许是悟了。娑婆世间,人就如这琴,有才之人没有手段无法施展才华,无能之辈用尽手段可尽享荣华,先生是在说这世道呢,先生高义啊。”
美髯公拱了拱手,“哈哈,小故事而已,权且听听就好。”
“说到这个,让我想到另一个故事,我一直不大明白呢。”大有对美髯公说。
“哦?请讲。”美髯公说道。
“那我就讲了,这故事可奇怪了。”大有很是兴奋地开讲道:“这是前几年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对我讲的。说是有一个南方的人,得了一批特别好的千里匹,千里迢迢去京师献马。朝廷的马官看了,却摇着头说这马倒是好马,可不是冀地产的,一盖不收。我当时问那书生后来呢?那书生却没有搭理我,头也不回地南下走了,说是回去耕田读书,再不北来。”大有说着,唾沫星都要溅到一旁柳青的脸上了,惹的柳青很是嫌弃地扭了个身。“你说,这马官岂不是个傻子?好好的千里马不要,要我说,他肯定是脑袋让马给踢成了一锅浆糊,哈哈。”
“哎!”美髯公叹道,“这位兄弟真是好命啊。”
大有听罢傻乐,好奇地问道:“先生您还会算命?”
众人都无奈地摇头,所谓智障的人欢乐多,大有的命真是好的不得了。
这哪里是什么搞笑的故事,再坐几位大多都明白这故事的意思,而大有不懂,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