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棉也明白,小七的秘密如果公诸于众,他的下场会跟这些人一样惨不忍睹,一步错步步错,一个谎言要靠无数个谎言去圆,想到一会儿难免会面对小七,红棉多少有点抗拒。
“回来干什么?为什么要回来?”周大志见到身后走过来的红棉,气得直跺脚,“窦姑娘,这里很危险你知不知道,蒙古人已经往这边来了,你这不是胡闹添乱吗?”
“我,我有重要的事找你。”红棉向其他人瞅了瞅,怯生生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周大志看红棉表情严肃,忙摒退左右,把红棉拉到角落里,“说吧,能有什么重要事情?!”
红棉小心地从怀中掏出那封祖父留下了的信,递给了周大志。
周大志狐疑地接过去,打开信件。
“我爷爷信上说有重要东西要物归原主,如果猜的没错,就是前段时间所有人都在找的东西。我觉得得告诉陆昭,但我又找不到他,除了陆昭,我只有找你。”红棉说。
“除了找不到,你也不想找他吧?!李宝珍跑了,哎,这个人应该早点除掉的,是我大意了。希望不会坏陆昭的事才好。”周大志挑了挑眉,很快读完了那封信,又塞回了红棉的手里,“走,信上既然这么写的,就去看看。”
邯城北郊有一片盐碱地,种着几棵刺槐树,平时人烟稀少。按照窦老爹留下的地图,他们掘地三尺,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那是一尊浑身泛着血红光彩的石人俑。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石人那只大眼睛瞬间反射阳光,格外璀璨。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么多人找了那么久甚至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东西,竟然就这样安静地躺在这小小的一方土地里头,平淡地度过了这么多年的岁月。
也没有人能想到,竟然是窦老爹将东西藏到了这里。这个已经逝去的老人家,是如何知道这东西与卢阳只见隐秘的关系的?
信中提起了故人,难不成窦老爹同那刘福通只见还有什么关系和故事不成?太多的秘密,或许就这样随着逝去的灵魂一起被时间抹去了。
周大志命人将石俑装箱搬走,长长吁了一口气,“真是不可思议,老夫也是想不明白的很。不过,既然是故人之后,便索性将前因后果说于姑娘罢。”
红棉在一旁静静地听周大志讲,很多事她听大风讲过,但那些事是远远不够的。
原来周大志是刘福通的亲信,而陆昭是刘福通的独子。当年,韩山童在颍州结义,传教百姓,同刘福通交好。起事的时候,便有“石人一只眼,一出天下凡”的说法,且真的有这独眼石人现世。
刘福通聚四方义士、八方珍奇于白鹿庄园,俨然一方势力。不想遇贾鲁治河,遭强夺家财,强征劳役,民弱官强,只得顺从,心底却是愤怒之至,便下定决心奋战到底。
后来韩山童被杀,刘福通带着大军突围出来,两家的后人也因为战乱离散了,陆昭被辗转送到了邯城韩山童的老家。
红巾军雇镖队押运家财移至韩山童在邯城的老宅,本无可厚非。但后来据陆昭说,他明明看到箱子里有一件独眼血玉俑,石俑上还刻着“石人一只眼,一出天下反”字样。
怎么会又出现一个独眼石人呢?
这些事情里充满了说不通的地方和自相矛盾之处,当事人一个个不在场或者离世,更让整件事情变得越发扑所迷离。
总之后来刘福通等人顺势扛起了大旗,大江南北纷纷响应,红巾军如燎原之火不可遏制,也正好使得了那独眼石人身上的话一语成谶。
这北方未见光的石人,刘福通和周大志都是没见过的,当年核心的几个证人也都死光了。
正是因为当年陆昭和大风的无心之举,看到那些至关重要的东西,今天线索才得以连起来,才能如此拨云见日。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其中,窦家人一直都参与其中。
窦家父子负责掩埋韩宅中的尸体和那件见不得光的东西,这样讲来,大风也是被窦家人活埋的。
而窦韩两家其实曾为故交,窦老爹知那东西是不详之物,为保护韩家人,偷偷转移藏了起来。
因为此事,红棉父亲窦广德被提拔跟随贾鲁治河,却莫名奇妙地被起义军害死在黄河边上,其实是保护韩山童,又不想家人受牵连,才做出局来掩人耳目。
可韩山童最终还是被人诛杀了。
之后,刘福通被迫起事,揭竿而起。
而这时候,韩刘两家的幼子已经被邯城的窦家人收留,引出后来一段故事。
“这个过程中一定有什么环节出了差错,是我们不知道的。”红棉说道。
周大志赞许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
“那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万山镖局查不出问题,那支镖队除了那个大风之外也都死光了,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
红棉感慨道:“即使有你们应该也不会告诉我。你们的城府的确够深。”
周大志笑了笑,“逢人只说半句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窦姑娘以后自会明白我这话的。”
红棉仔细琢磨周大志的话,点了点头。“对了,还有一事。那个仁次大喇嘛实际上是我和桑竹姑娘一起干掉的,可刚才我听到那个小七师父却说是自己杀的,他明明在说谎。”
周大志摆了摆手,“这个我知道,不过事情说来也巧,听说当时他们攻进大喇嘛房间时,小七手里拿着宝剑就在庙里头,两个喇嘛和木仁老爷都死了,身上的确是剑伤,是小七干的无疑。况且,真相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他能笼络当地的人心,这才是最重要的事。窦姑娘你就不要再执着于这件事了,给那小道士一次机会。”
但心里有鬼的人并不喜欢从善意友好的角度去看问题,尤其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