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冬天即使再漫长也有结束的一天。杨曦玥应该是第一个发现春天到来的人。因为她天天都是无聊的盯着院子里那两棵树看，看着它们摆脱皑皑白雪，抽出新芽，在慢慢长出葱翠的叶子。
恍惚中又过了几个月，已经可以看到夏天的影子。自冬天的那一次争吵，杨曦玥再也没见过李世民。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平淡，安宁的软禁生活。所不同的是，她可以走出小院了，不用再被困在那一方小天地里。可是这对杨曦玥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同样是软禁，不过牢笼变大了而已。
杨曦玥坐在亭子里，整个秦王府她最喜欢这处亭子。亭名风波亭，独立一池水中，仅有一条小道与岸相连。风过处，水起涟漪波光粼粼，倒也不愧“风波”二字。
红霞满天，余晖脉脉。满池的清水被肚上一层金黄。小荷才露尖尖角，但因为数量可观，也铺了满池的青碧色，煞是可爱养眼。
“曦玥好雅兴，倒是会选景品茗。”温婉的语调带着些微笑意传了过来。
杨曦玥转过头，便看到大腹便便的长孙氏由丫鬟扶着走向她。有人说，怀孕的女人是最美的现在的长孙氏无疑也是美的。尽管脂粉未施，但是仍旧光彩照人。脸上时时带着笑容，看向自己肚子时幸福的表情，总之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彰显着母性的光辉和魅力。
杨曦玥心中并不是怎么想要和长孙氏打交道，尤其是在李世民透露了想要纳她为侧妃之后。但是如今人家已经走到她面前了，她总不能忽视。象征性的打过招呼，杨曦玥就将目光转向了那一池清水。
现在在长孙氏身边的丫头显然要比荷楚聪明的多，即使看到杨曦玥态度不好，也没有给自家主子打不平的想法，即使有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很明智的退了出去，留着杨曦玥和长孙氏单独在那里。
“你那丫鬟就放心让你在这里？”杨曦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长孙氏现在这种状况本来就不适合单独出来行走，还把丫鬟都支开……
“有你在这里，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不是吗？”长孙氏微笑，站到杨曦玥旁边，“曦玥，我有话想和你说。”
杨曦玥这会儿才算正视长孙氏，仔细的看了她半天，才缓缓说道：“我不想说。”
“曦玥，我们迟早会成为姐妹……”
“不会。永远都不会。”杨曦玥淡淡打断长孙氏的话。
长孙氏苦涩一笑，低下头不看杨曦玥，话却没有停：“殿下对你一往情深，已经和我商量过了，侧妃的身份确实委屈了你，但是……如今殿下也不好委屈我。”
杨曦玥心中一堵，目光从长孙氏隆起的肚子上掠过，然后不出意外的看到长孙氏自豪幸福的笑容。
“这几年你一直在殿下身边，于情于理都该给你一给名分的。”
杨曦玥的目光越来越冷，给她名分是因为于情于理吗？施舍吗？
长孙氏见杨曦玥面色不豫，说话声音渐次低了下去，渐渐就没了声音。杨曦玥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王妃可以放心，我说不会就是不会。”
长孙氏似乎是微微松了口气，顿了顿又说：“曦玥你不要这样说，殿下欠了你不少，如今你无依无靠……我也想要有你这样一个姐妹。”
随着长孙氏的动作，长孙氏挂在腰间的玉坠子就在杨曦玥眼前晃动，见着那熟悉的东西，杨曦玥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咦？曦玥你喜欢这个玉坠子吗？这是殿下送给我的，说是、是我们的定情……”长孙氏满脸羞喜的低下头，复又抬起来欢喜地说：“殿下还说，要把这个传给我们的长子，以后在传给长孙，一代代传下去……”
杨曦玥捂住胸口，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她拧紧了眉头，看着长孙氏欢快的走动，看着那个本来应该属于她的玉鸳鸯挂在长孙氏身上晃动，似乎在嘲笑她……
嫉妒！她发疯了似得嫉妒！这些，本来应该是属于她的！李世民爱的是她，唯一想娶的也是她，为了她甚至可以休掉长孙氏！现在这个女人凭什么在她面前炫耀？？就因为她怀孕了？那些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是只属于她和李世民的！这个女人，没有资格！
长孙氏完全没有注意到杨曦玥异样的情绪，仍旧兴致勃勃的诉说着她的幸福。杨曦玥缓缓站起来，走到长孙氏身边，眼中狠绝的光一闪而过，一瞬间就伸出手将长孙氏推下水。
杨曦玥转身髋部走出亭子，装作没有听到长孙氏惊恐的呼救声。那是她自找的！那些幸福只能是属于她杨曦玥的！她不要的，别人也没资格抢走！长孙氏，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炫耀幸福？
“救、救我……救命……”
杨曦玥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水中挣扎的长孙氏，长孙氏双手胡乱拍打着水，浮浮沉沉的，呼救声被呛到口中的水打断，只要子啊等一会儿她就会……
杨曦玥忽然发疯了一样跑起来跳进水里，奋力朝长孙氏游去。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不可以让长孙氏出事！绝对不可以！
长孙氏的挣扎已经很微弱了，所以杨曦玥并没有费多少劲就抓住了她。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侍卫过来，杨曦玥一边抱着长孙氏往岸边游，一边示意岸上的侍卫下来帮忙。好不容易将长孙氏拖上岸，她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快去找大夫！”杨曦玥推开想要扶起长孙氏的丫鬟，吩咐一声。
放平长孙氏的身体，解开紧裹在她身上的衣服，杨曦玥用力按压长孙氏的胸口开始给她做人工呼吸。
“呀！血呀！”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杨曦玥偏头一看，就见长孙氏双腿间流了许多血。
杨曦玥身子一僵，意识到长孙氏可能会早产，抓过一个侍卫就吼：“去找李世民！还有你们，把王妃抬到就近的房间，找产婆！你，去城西那边找孙思邈！”
侍卫们立刻行动起来，杨曦玥就近找了个房间将长孙氏安顿进去，太医和产婆也就到了。
“是早产，羊水已经破了，要赶紧接生！”太医把过脉，神色严肃，“王妃现在身子很虚弱，生产……”
“把产婆叫进来，你在一边等着！”杨曦玥没时间听太医在那里废话，直接把产婆拽了进来。
长孙氏才刚从昏迷中心过来，因为溺水，她现在可能根本没有力气生产，古代生孩子本来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现在这种状况更加危险，说不准就会大人小孩都不保，所以产婆和太医都战战兢兢的，连手都在发抖。
杨曦玥在屋子里烦躁的走了几圈，咬牙下定决心，抓住太医问：“你有没有八五剖开母亲的肚子拿出婴儿而不伤到母亲？”剖腹产在现代很正产也安全的许多，这种情况下，还是选择剖腹产比较安全，就是不知道这个医生何不合格了。
“什么？”太医瞪大眼睛，“你简直是疯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出去！”杨曦玥冷喝一声，带着浓浓的杀气。她只需要知道结果，不想听多余的话。
产婆那边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血水一盆盆端出去，长孙氏却连痛呼的声音的低落了。杨曦玥懊恼的拍头！恨恨的瞪着太医。
“孙神医来了！”外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杨曦玥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冲出去就把孙思邈拽了进来。
孙思邈看了长孙氏的状况，得出和太医一样的结论。
“这个时候只能选择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要是迟了……”
“我两个都要保！”
“丫头！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只能选一个，迟了就都保不住了！”孙思邈都想抽杨曦玥一巴掌了，可是看她湿淋淋的一身，有不忍心。
杨曦玥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看向孙思邈：“孙大哥，我有办法，你敢不敢和我赌一场？”
“什么办法？”
“赢了，我们赢回了两条命。输了，我们就只能陪葬，你，敢不敢赌？”
孙思邈定定的看着杨曦玥，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再看看床上躺着的虚弱的产妇，没有犹豫多久就用力点点头。
杨曦玥感激的看了孙思邈一眼，就把屋子里的其他人全部赶了出去，然后给长孙氏灌了一碗高效力的麻醉药。
“孙大哥，你要做的就是用你高超的医术，剖开她的肚子，将胎儿安全取出来？”
“什么？”孙思邈想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杨曦玥，思考了一下，眼中渐渐涌出激动地光芒，“你是说……”
“对！就是在你想的那样！有没有把握？”
孙思邈沉吟了一下，自信的笑道：“把握我不敢说，我也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但是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
杨曦玥微微松了一口气：“尽力就行了，孙大哥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