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蕊看到妹妹沦落至此,再想想此前两人的情分,不禁觉得伤感。想要快步上前和她说说话,安慰安慰她。之间沈明伊转过身,像是没有看到她,和身边的林五公子一起走了。
她想要追过去,也觉得尴尬,便停下了脚步。
“冬雪,我们回去吧。”她说。
沈明伊和林沐凡一起并肩走着。路上店铺后面的梧桐已经在落叶,在秋风中飘飘摇摇落在街上,踩上去发出脆脆的声响。风吹动了他们的衣衫,也吹动了头发。林沐凡看上去似有一丝高兴,仍是惯常的表情。沈明伊则还是谨慎的,思索着那些事。
衣着雅致的年轻姑娘和公子一起走在街上,引来路人频频回首观望。二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不动声色地走着。
“我知道姑娘在找一个人,这么多天我也看出来了。姑娘若肯详细告诉我这个人的情况,也许我还能帮得上忙。我是认真的。”林沐凡突然间开了口,还是那样的语气,带着些微的玩世不恭。
沈明伊不语。
过了很久,林沐凡又说:“沈姑娘,你知道,我不是真正的纨绔子弟。如今你我境遇相似。在下愿意相助。”语气甚是真诚,眼光定定的看着她。
沈明伊不禁一怔,瞬间回过神来,“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公子误会了。家兄沈宗清从前是在终南山寄居的。跟着一位姓黄的师父。他在那里已经很久了。可是我来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见到他,很担心他现在的情况。公子若是能够帮助我找到家兄,那真是再好不过。明伊感激不尽。”
“沈姑娘可真是手足情深。”林沐凡说完这句话沉思了一下。
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黄师父?”
他想了想,“不会是终南山上那位长髯的黄师父吧?他可是我从前的师傅呢。若真是如此,找到姑娘的哥哥那真是不用费力呢。”
“真的?”沈明伊面露喜色,一双秋水般的眼睛顿时有了光彩。让人有种晕眩的感觉。
林沐凡笑笑,送她回到在山间住的地方,约好第二天一起去找沈宗清。
夜晚月色入户,将淡淡的竹影绘在纸窗上。沈明伊看着窗户,不禁回忆起小时候,爹爹带着大哥和自己一起去野外的情景。
那日刚入秋季,天冷云清,与沈宗显同乘在一匹马上,半途上,沈宗显偷偷的带着她与父亲分离,打算去深山转悠一圈,却不曾想马儿在半途上受惊了,险些将两个人甩出去。
那时的沈明伊至多也只有五岁,方才意识到了危险的她整个人意识茫然,抓紧了马的缰绳害怕的啼哭。马儿上的沈宗显就更是慌不择路,一边忙稳住飞奔的马匹,一边还要不断安慰着马儿上受惊的妹妹。
沈明伊被吓傻了,嚎啕大哭了起来,声音响彻了林间。
突然,沈宗显勒紧了马绳将那受惊的马匹停了下来,连忙翻身下来,将马匹上的沈明伊小心翼翼的抱了下来,捂在怀中不断的安慰着。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沈宗显四处看了几圈也不知此处是何地,沈明伊有些担忧慌神,不断的询问者面前的大哥:“我们要什么时候回去?我们能回去么?”到了最后居然变成丧气的一句“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姨娘和爹爹了”。
沈宗显抚着她的头,嘴中安慰着温柔:“别多想,我一定将你完好无损的送回家去。”他的眼光看着不久之外的山林,心中却是一丝茫然,在这深山之中没有一出亮灯的人家,又长时间的有野兽出没,若是妹妹出了什么事…
他心中一紧,好哄歹哄,带着沈明伊策马又往前走了走,方才到了一出破落的门户家中。索性那老夫老妻都是很好的人,好心的收留了他们一晚上,家中破落不堪也没什么好些的食物,沈明伊看着桌上狼藉的一片根本没什么食欲,沈宗显只得摇摇头,将那残羹冷炙分给了那夫妻俩。
一夜酣睡梦醒,沈明伊望着陌生的地方心中有些害怕,小声的呜咽了起来。那时的月也凄冷如故,若是能在家中定有安嬷嬷一刻不停的陪在自个身边,小声的哼着温暖的曲子来哄自个入睡吧。
难道一辈子就回不去沈家了?如此一想,她的鼻头酸涩了起来,两行清泪顺之滚滚的滑落了下来,尽管小声的抑制住了哭泣,可是还是被沈宗显捕捉到了。
他点燃了柔弱的烛火,抚着她的头安慰道:“明个就能回家了,哥哥答应你一定能将你安生的送回去,有爹爹还有清弟,你不想见他们么?”
沈明伊听他这么一说,眼睛亮了起来,点了点头。脑子中显露出了两人的身影,爹爹威武不凡,手执长枪长期持战沙场无所畏惧,单是听到他的名号就要先畏惧三分。而二哥是个自小就聪明伶俐十分讨喜的人,却没有如大哥一般遗传了爹爹的豪气和英勇无畏,更像是个温若书生,如二姨娘一般温润如玉,待谁都是笑脸相迎。但是自小就是才华横溢,因为身子单薄所以不经常出门走动,总是呆在书房之中读书或是练字,安静的简直要忽略这个人一般。提到他名字的人总会唏嘘一番,才智过人,而且张口闭口便能在文上过人三分。
沈宗显看她渐而安静了下来,笑道:“怎样,得到教训了吧?以后不敢在外面乱跑了吧?”
沈明伊嘟起嘴,不满道:“都是大哥不好,大哥太过顽皮了,让明儿现在落魄到这个地方,回到了家里我定要去大母那里告上一状,让大母好好的惩罚你。”
看到如此可爱的妹妹,沈宗显无法生气,苦笑着连连点头:“好好,一切依你便是。”
“明儿可知今日的日子?”沈宗显半晌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
沈明伊仔细的回忆起来,半晌微微吐出一句:“今个月儿圆,是…中元节。”
沈宗显摇头:“今个是中秋节,是家人团圆的日子,本来可以让明儿在府中过个好日子的,却不曾想到。”那时他眼中的落寞沈明伊不懂得安慰,只能小心的陪在他身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中秋节,亲朋家人来相会,最熟悉的羁绊莫过于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