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城内一个不起眼的小巷里,重华和灰衣男子互相对峙着。
重华整个人很悠闲的站在胡思童的对面,略侧着头目光平静的打量了他几秒,然后很不屑一顾的对他笑了笑。那种好像是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态度,使胡思童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辱感。胡思童握在袖子里的手暗中紧了紧,但是他死死压抑着蠢蠢欲动的心里,丝毫没有轻举妄动。他可以十分清楚的感受到对方那种若有若无的独特气息,虽然看似闲散但却始终都紧紧锁定在自己身上。别人可能还感受的不是那么明显,可是自己却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因为受到对方气势所扰而急于打破这种情况,那么自己可能距离死亡就会更加接近。
胡思童被重华的眼神盯视着,心中渐渐升起一阵模糊而危险的感应。同时内心也焦灼着,更加不安起来。对敌的时候气势是很重要的,虽然两人并不曾交过手,可是胡思童却仍然从观察到的离程昱的死亡方式上,留下了一丝淡淡的心理阴影。
那是一剑毙命的手法。与普通的刺中心脏不同,那是人体躯干和头骨的交接处,也是人体比较结实的部位,要想一下斩断除了要有速度同时也要有十成十的把握。也就是说对方的武功要高出死亡者武功修为的数层。
这几日以来,胡思童一直都在后面小心的观察着重华几人的行动,但是期间因为没有把握他并不敢贸然出手。这次他尾随着她们来到商州城,之所以选择暗中跟踪重华而不是林秀秀两人,就是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念头在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人才是整件事里最重要的部分。其她两人跟不不足以引起组织的重视。是以,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躲在人群较多的地方,远远的观察着,希望借此得到有用的信息和发现。
同时他也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这里还有其它认识的人,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关于那个消息,会不会通过这个人的嘴里告诉给其她人。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就必须立刻报告给上面的人。
所以当他看到重华突然一拐弯进到一个小巷里时,心里的猜疑更加坚定了几分。而之所以有所犹豫,其实也是因为他考虑到对方是否早就已经发现了自己,之所以这么做是想以这种方式引诱自己现身。但是随后他仔细的回想了一阵,又觉得这一路以来自己一直都隐蔽的很好,而且对方一直以来所表现出的,很随意在街上买东西的样子也浑然不似作假。
可以说他是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偷偷跟进来一看究竟的。哪成想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会倒是他自己主动往陷阱里跳。
而原本在两人没正面碰上的时候,他心里还存有的几分侥幸,就在此时两人气息相对,重华语气间的镇定和对时机的把握都震慑到了胡思童的心理。
“怎么有胆进来却没胆说话了?”重华收拢手臂,半倚在巷子里,嘴角勾起一抹微微的弧度。深邃而毫无一丝波动的瞳孔深处却透着一抹淡淡的冰冷。那种寒意,仿佛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冒着丝丝的凉气。
胡思童在她那样的眼神里,仿佛已经提前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结局。
“哈哈,想不到重公子早就发现在下的行踪。看来是我有些大意了。”胡思童竭力压下心头缕缕不安,语调平静的出声问道。
“不是你大意了,而是你和我根本就不处在一个层次上。之所以没有揭穿你,不过是觉得那样也太无聊了。游戏结束的太早总是会影响人的心情的,所以节奏应该由有能力的人把握。比如——我!”重华抬起眼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客气的向对面之人宣告着主动权。
“哦?呵呵,也许以在下一人之力的确并不能令重公子放在眼中。但是在下也想知道,如果重公子知道日后将要面对的敌人不止是在下一人,或者是整个教派呢?却不知公子他日是否还能如今日一样淡定!”胡思童语气一改轻松,言语中的沉重突然扑面而出。
重华听了他的话后,双眼眯了眯,而后冷笑的看着对方。
“哦?看来我该收下你的忠告之言。只是怎么办呢,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很想会会你们那个教派的人,看看都是些什么货色了。”重华听到他的话后平静的脸上,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威胁而闪现出丝毫的惧色。
迎着胡思童的视线,重华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之中却逐渐涌出一股期待之色。看得出,她此刻的表情并不似作伪。
胡思童眼睛里始终一瞬不瞬的留意着重华的反应。见他听到自己的威胁后不但没有露出丝毫怯色,反而有点跃跃一试的意思,心底不禁一惊。
看来这次自己又错打了算盘。这个年纪与自己上下相仿的年轻男子,他的来历恐怕很不简单,也许背后有什么不得了的靠山。否则一般人的反应绝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至少当一个正常人得知要独自一人面对整个教派的追杀时,绝对是件很使人感到恐惧和震惊的事情。而他的淡定,太不寻常。这人,要不是个疯子,要么就是大有来历。可是显而易见,他并不是前者。
“看来重公子是胸有成竹了?不过可别怪在下没有提醒你,就算是你一人可以躲过我们不死不休的追杀,可是与你同行的那两个姑娘你可就未必时时顾得上的了!说不定就在你们刚刚分开以后,我们的人早就跟上去,这会人还在不在可就不一定了!”
胡思童的话音刚落,就见到重华脸色一阵急变。刹那间眼神犹如利剑出鞘,锋寒无比的落在胡思童的身上。
看来自己的话终于起作用了。
胡思童其实早在进到小巷里看到对面重华的一瞬间就觉得后悔不跌了。毕竟他还没有将消息传送回去,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去做。眼下想要脱身,恐怕难如登天。于是脑筋急转直下,想以林秀秀两人的安慰吸引重华的注意力,然后自己伺机脱身。
目的是达到了,只不过单单被重华意味不明的眼光所盯视了一阵,那种紧张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已经游走在生死的边缘。生死皆不能由自己决定。这会儿的他已经是满满一后背的冷汗。额头上,手心里也是虚汗直冒。收拢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握拳,借以缓解微微颤抖的现状不被对方发现。
“既然你如此好心提醒我,那我就先好好感谢你一番再走吧!”重华冷笑着,眼中冰寒一片,不含一丝感情的话自红唇中缓缓吐出。
与此同时,乌雅剑随身出鞘,脚下步伐一闪,整个人已经逼向对面的胡思童。电光火石间就到了他的近前。
胡思童虽然早已经集中精力全力防备着对方随时出招,但是却仍然被对方瞬间的逼近而感到一丝恐慌和急促。
胡思童自腰间抽出一对日月双锥,脚下错步借势出手抬起手臂迎风而上挡在胸前。
耳旁突然听到叮当一声金鸣之声,眨眼间两把兵刃已经碰到一起。一击被阻,重华并不着急,手臂扭转瞬间换了个招式。挽起一朵剑花,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连连出手,只见狭小的巷子里一时间剑光缭绕,人影翻飞,叮当作响。
“小姐,我刚刚已经去花园后角门那里看过了,没人。”丫鬟知雀趁人不备,一溜烟的跑到燕府后宅的绣楼里,急匆匆的上了二楼,来到燕秋娘的身旁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
“真的?你可是看仔细了?!”燕秋娘闻言腾地从绣墩上站了起来,面色激动的拉着知雀的手激动的问道。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端庄,仪态,雅不雅观了。
“嗯。真的,我还特意在后门那里观察了好一会。”知雀点了点头,很肯定的说道。
“太好了!知雀,你真是我的福星!”燕秋娘欢喜的抱着知雀原地蹦了半天,嘴里不住的欢呼道。
“嘘——!我的好小姐,你可小声点。要是让府里人知道了,咱们就谁也不用想出去了。”知雀连忙按住燕秋娘,偷偷伸着脖子往窗户外头望了望,然后小心提醒道。
“哦!呵呵!”燕秋娘吐了吐舌头,俏皮的冲着知雀眨了眨眼睛说道。
“小姐,要出去咱们可得快点。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大发雷霆的!”知雀小心的催促道。
一提起燕老爷,两个人不禁都有点觉得无奈。要不是梁家的事给闹的,老爷子也不会把燕秋娘给勒令禁足。所以一想到梁家燕秋娘就心里恨得不行。亏她前些日子还找人故意在商州城里放出话说:说死了就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她燕秋娘也绝对不会嫁给那个卑鄙无耻又龌龊的梁晋东!
可是无奈,对方听到这话后竟然也找人宣扬,说是两人因为一些小矛盾才导致了一些误会,所以梁家根本不会追究燕秋娘所说的话。
听到这些的燕秋娘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还是商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呢。怎么脸皮就那么厚呢!
要说十几年前两家的关系也还不错,逢年过节的都互有往来。可是一晃眼,各家儿女都十几岁了,男的俊女的俏,倒也有几分金童玉女的感觉。所以也被不少人看好他们的关系。
不过有一次燕秋娘突然在烟花巷里,看到梁晋东怀里抱着百花楼里最叫坐的宜雪姑娘,两人在街角处不起眼的地方紧紧的搂在一起,嗯嗯啊啊的扯了好一会。从那以后燕秋娘就扒着眼睛也看不上两面为人的梁晋东了。直到后来燕老爷听同城的老友提醒他,说梁家也许是早就看上他们燕家的财产,所以才让梁晋东故意接近秋娘,以期通过联姻的方式好在他百年以后顺利吞并燕家。
燕老爷人不并傻,何况他本身就是经商的出身,什么攻心算计的事没经过,老朋友轻轻一点拨立刻就明白了原因。于是回府后立刻找到燕秋娘说了原委,老爷子是怕闺女觉得自己棒打鸳鸯,到时候在费力不讨好。哪知道燕秋娘把那天在巷子口里看到的一幕说出来,当时就气的眼老爷子差点没背过气去。也是从那以后,燕家和梁家在商路上就有些不对盘了。
后来,梁家也觉出了不对劲。虽然如此,但是这两年来梁晋东却一直缠着燕秋娘。使得外人看来他们两家联姻肯定是势在必行的事。
现在的商州城里,关于梁家和燕家儿女亲家的传闻多如牛毛。挡也挡不住。前段时间燕老爷子一看,再这样下去闺女的清誉不就要毁了吗!于是约梁家到酒楼里谈了谈,没想到梁家人说,那些话也不是从自己人嘴里传出去的,别人要说他们也没办法。燕老爷子一气之下就下令燕秋娘这段时间不许出门,于是就在家里禁足了。
一眨眼时间就过了五天了,燕秋娘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她天性就是爱玩,根本就是闲不住的人。于是偷偷吩咐了知雀向前院看门的卢大叔打听,据卢大叔听夏总管说燕老爷今天早晨就出城去办事了,要等到晚上才会回来。于是她就让丫鬟知雀去花园后头的角门处看看,要是没人注意的话两个人就偷溜出去。现在听到知雀的汇报自然是欣喜无比。于是两人蹑手蹑脚的偷偷避过府里的下人和丫鬟,一溜烟的飞奔到花园的角门处。两人轻轻抽出门栓,门一打开两人就一阵风的冲了出来。
“啊!”燕秋娘和知雀两人关好门,刚一扭头的功夫,眼角的余光就突然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眨眼间就晃到二人身边。燕秋娘只觉得自己被人一把抓住了腰间的丝绦,不由分说的提起来又甩出去,于是立刻下意识的闭着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