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宫大门紧闭,一切都恢复了安静。只是宫门前闪耀的一道道银光和环布四周的守卫却在此时显露出一种沉重和难言的压抑与不安。与此同时,整座皇宫也都随之陷入一种极其紧张的气氛中。
“啊————”声嘶力竭的喊叫声缓缓回荡在偌大的栖凤宫内殿之中。
“皇后娘娘使劲啊!用力!”
“皇后娘娘用力!快出来了!”鸾凤宫中此时已乱成一团,来来往往的丫鬟侍女有的端着铜盆,有的拿着汗巾,还有的在内殿里急的直打转。这时候有醒事的老嬷嬷立刻跟旁边的侍女大声催促着喊道。
“春梅,快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啊!”
“哎,是!”闻言的侍女立刻飞奔出去查看。
“啊——好痛!好痛啊!”皇后尖锐的喊叫再次响起,十指紧紧紧扣抓住身下的被子狠狠的扭着,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水,脸色苍白的吓人。
“娘娘,太医就快来了,一定会没事的,您一定要挺住啊!用力!”老嬷嬷心中焦急无比,但是嘴上却不住的安慰着,只是手心里全是汗水,心中砰砰直跳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适中弥漫在心中。
这时候在她旁边的另一个和她同时入宫的嬷嬷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老嬷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心中顿时一惊。只见锦红色绣着鸾凤的被子里,皇后的两腿间已满是鲜血,虽然不时有汗巾擦拭可是仍然血流不止,而且越减越多。
“这,这可是血崩之兆啊!”见到此情此景两位嬷嬷心中都是惊惧不已。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太医来了没有?!”老嬷嬷一扭头又冲着外面大声喊道,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在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老姐姐,不然您先出去看看吧。我先在这盯着,我真怕那些个丫头都是些胆小的,万一出了差错耽误了时辰咱们可吃罪不起啊!”旁边的老嬷嬷语气沉重而焦急的说道。老嬷嬷闻言又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徘徊在死亡边缘而完全不知的皇后娘娘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你在这守着,我这就出去看看。”然后立刻起身赶了出去。这时候的皇后力气已不是那么足了。
老嬷嬷回头往们口处看了看见没人进来,然后来到皇后身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奴才恐怕您这样子等不到太医来,不如先喝两口参汤吧!”皇后此时的确已经有些精力不济了,虽然疼痛如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的袭来,但她还是保留了一些精神,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甚至没力气说些什么。
于是老嬷嬷立即从一旁端来一碗参汤扶着皇后娘娘一口一口的喂下,不过虽然如此却到底没喝下多少。疼到那种地步已经很难再服下些什么东西了。也就是三两口而已。但是没过一会气色确实是比之刚才好了一些。
“皇后娘娘怎么样了?”这时候之前出去的老嬷嬷又去而复返。来到皇后床前焦急问道。随她一同进来的还有几个侍女面上皆是紧张不已。
“刚刚歇了一会这会儿气色却是比刚才好了些。怎么样,太医来了没有?”嬷嬷说到这里冲着身后的侍女们摆了摆手,然后又把人往旁边拉了拉。推到一边低下声音大着胆子说道:
“我看这说不得就是回光返照,刚刚皇后娘娘昏迷了一小会,嘴里念叨着皇上的名字。待会要是实在不成也只能保住小公主了”
“什么?”老嬷嬷低喊一声。
“老姐姐,小点声啊!”回头看了看见没人往这边张望这才低低呼出一口气来,又轻抚了抚起伏不定的胸口。
“对了,太医呢?”镇定了一下又往门口望了望。
“我听前面赶来的小太监说马上就到了。这胡太医岁数大了,腿脚想快也快不来啊。听说因为着急还扭伤了腿脚。”
老嬷嬷说罢不由得叹息一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事情都感到一起去了。
“胡太医道了!胡太医到了!”随着守在门外的侍女们一声声的喊叫终于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胡太医,您可来了。”老嬷嬷一听到声音就立刻迎了出去。
此时一位年近五十多岁的,瘦长着脸略带胡须的老头步履匆匆神色焦急的走在前面两人正走了个对面。老嬷嬷吩咐其他人退下,然后简单和胡太医说了一下皇后的情况。果然胡太医闻言面色也是一变,手心里立刻见了汗。但是多年的行医经验还是迫使他暂时放下心中的紧张,继而由老嬷嬷领进了内殿皇后的寝房中。
因为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便是由人遮挡着皇后的上半身,之露出血淋淋的下身。老太医在把过脉后果然露出一副无力回天的摸样。但是几人一番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先和皇后商量一下。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听得清奴婢的话吗?”老嬷嬷贴着皇后的耳朵轻声问道。
“嗯。”泛白的嘴唇微张开虚弱的一声回应,往日娇艳的脸颊也不复动人的色彩。
“娘娘,微臣是胡太医。现在情况紧急奴才有件事需要您亲自定夺。”老太医跪在幔帐外面沉声说道。
“说。”皇后张着嘴轻轻一动虚弱的道。
老嬷嬷回头冲着胡太医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经微臣刚刚一番检查,您现在身体的情况恐怕不太好,如果,如果您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您看要怎么办?”胡太医干巴巴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已经隐隐道出了眼下的情况紧急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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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看来您说的果然没错,想不到这皇宫之中果然是藏龙卧虎。”稍稍年轻一些的男子随着中年男人一起站在一座中殿的殿脊之上,面色也不复之前轻松。
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围,之前跟在他们身后的三十几个禁军现在已将他们身后的路严密封锁起来,想要突破唯有和对面那人分出胜负。只是,对方那淡定的气质好像丝毫不把它们放在眼中,自己仿佛就是对方手中的一粒尘埃。这感觉让人心悸不已。
“来者何人胆敢私闯禁宫,还不立刻束手就擒!若在要反抗就别怪在下手下无情了。”一道修长伟岸的身影屹立在对面楼宇之上,月光下他一身灰布长随风摆动,气质凛凛。周身契机紧紧锁定在那两个黑衣蒙面之人身上。一双眼瞳明澈凌厉,说话间中气十足一看就是江湖上多年来少见的高手。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要来便来今日在下倒要好好领教一下阁下的武功,希望也不要让我失望!”年纪稍大一些的黑衣男子丝毫不为对方气势所动,一言已毕从腰间抽出两把雪亮的弯刀,对着来人拉开架势。
灰衣男子见对方丝毫没有妥协还亮出兵刃,就知道自己只能动手了。两人遥遥相对间彼此心中各有计较。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只是突然一个眨眼间再向远处望去,已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好快!
“注意那些禁卫军!”中年男子突然出声叮嘱伙伴而后一个飞跃身形飞掠而出。
长剑凌厉,冷锋破月。一刹那两道身影在半空中骤然相对,与此同时剑光淋漓直逼对方咽喉而去。
耳边突然回响起兵刃交锋而过的声音,瞬间两人各自飘落一处。中年男子落在明黄琉璃瓦上,脚尖勾住房檐向上翘起的一角猛地一个燕子转身,左脚滑过右脚轻点紧接着一招临风拜月身影倒射而出,与此同时手中长剑翻花舞动间犹如一轮圆月缓缓升起。剑锋直指灰袍男子,剑气所过之处冷风横扫,寒气大涨。
“嗯?”灰袍男子见状稍稍皱了皱眉,心底生出一丝疑惑。但是手中并不犹豫。当下一招横扫长天,剑气纵横迎着对方剑势而上。
两剑相交又是击起一阵刺耳的金鸣声。长剑掠过只是灰袍人突然一个凌空转身左手猛地使了一招冷月摘星,浑厚的真气蓬勃而出,直逼对方后背。这时的中年男子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只是想要做到对方的凌空转身以自己的修为还差的远远不够,因此也只能全力向一旁闪躲而去。只是虽然躲过大部分掌风,对方的指尖还是落在他的肩头,一击之下中年男子摇晃着身体在半空中坠了下去,好在本就是在下落倒也不算太高,落地后中年男子略有些狼狈的就地一滚,再抬头的时候嘴角已经见血。
“大哥!”这时与中年男子同行的另一人立刻冲出禁卫军的围捕飞身来到他身旁。两人对视一眼,交换神色之后突然向着西边暴起而出。灰袍人见状显示一愣,紧接着脚尖一点也跟了过去。身后一群禁卫军本就比不得对方轻功在身,想跟上更是费劲,刚才又被其中一人伤到不少因此虽有人跟了上去,无奈根本就追不到对方,追不多久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灰袍人很轻易的就跟上了两人的步伐,但是因为存在心底的一份疑惑却并没有再度出手。直到两人被追至御园最西侧的宫墙边。再往外去就是一个险峻的山坡,山坡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护城河,这个时节的河水冰冷湍急一般人根本经受不住那刺骨的寒冷。
两人一个身负重伤,一个虽未受伤但是功力不济,根本不足为患。因此彼此相距不远都停了下来。
“你们若是跟我回去我会在皇上面前进言饶你们不死。若是从这里掉下去恐怕不用我说你们也活不了。”灰袍男子看着他们二人语气淡淡说道。
初时他只想捉住二人,后来因为心底的疑惑却迟迟没有出手,现在两人眼看已经穷途末路,想必他们再怎么样也不会逃出去了。于是鲜少的出言规劝道。
只是他是做如此猜想,可对方根本与他目的不同。估计着此时大事已成,现在他们只要逃出去但凡有一丝机会都能留待日后翻身!于是两人趁对方说话间突然一个乳燕投林,便双双向山坡处一跃而下。
灰袍人没有想到来人如此决绝,加上之前心底的估计所以一时不察竟让这二人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了,心中一时有些气恼,还有些忧虑不知一会回去要如何交代。正当他欲飞身上前查探的时候突然从宫内传来一声嘶声力竭的狂吼,那声音饱含绝望。灰袍人身体一震猛地一回头目光投向远方某处,脚下一点,身子突然如离弦之箭瞬间就掠出数米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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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开,都闪开,我有急事要见皇上!”自春晖宫门外突然传来的一声女子凄厉的喊叫听了叫人心颤。
“什么人!”暖阁内的皇帝突然闻声大跨步走了出去,刚到门前就见流风面色苍白泪痕翻涌的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皇后出事了?!”皇帝一手紧紧抓住流风的衣襟顾不得其他面色森寒的问道。
“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呜——”流风泪眼朦胧的双眸中是皇帝焦急而不敢深思的眼瞳。只是那些话是她此刻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事实。
“说!”皇帝暴怒着吼道,眼眶赤红,手臂颤抖。
“还犹豫什么,快说啊!”徐禄见状立刻斥责道。心下也是一颤。
“皇上——皇后娘娘血崩了。临终前为您生下一个小皇子,可是,可是经太医检查却是个死胎啊!”打击一个接着一个的袭来,皇帝的手臂缓缓垂落下来,目光毫无焦距的盯着远方,双目赤红,唇角微动。
“啊!“这一声吼用尽了所有力气,身体突然毫无预兆的向后仰去,一口鲜血喷恰而出,双目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皇上!皇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传御医!”瑞贵妃疾走几步来到皇帝近前和徐禄两人将皇帝扶起,又冲着屋子里刹那间乱作一团的奴婢们大声喊道。
低头看向他,只见此刻的皇帝面如金纸气息萎靡急忙命人一起将皇帝挪到暖阁内的床榻之上。吩咐其他人不得妄言,除了几个贴身服侍之人,其他人都撤了出去守在门外。
“娘娘!这可怎么办啊?”徐禄见状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询问其瑞贵妃来,毕竟现在宫里头除了皇帝就是瑞贵妃位份最高身份最大了,凡是还需要她来做主。
“徐禄你先出去看着,赶快命人封锁消息,另外让人盯紧了其他人不得有异动。皇上这里有本宫照看着你就放心吧。”
“是,奴才这就按您说的去办。”说罢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皇帝心中一叹缓缓退了出去。
经过一系列的安排,眨眼间暖阁里就剩下了瑞贵妃,纤尘,和另外两个守在门口的丫鬟。
瑞贵妃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掠过皇帝英俊的脸颊,目光晃晃的看着他。嘴里轻声的说道“现在,你也体会到了爱人与你生离死别的滋味了吧。这都是你们欠我的,从今天起你就只能沉浸在无尽的思念和彻骨的寒冷之中吧。可是,这和我所经历的又怎能相比呢,你们朝夕相对已有两年多。可是我呢?除了那一夜什么都没剩下!我的孩儿也不在了,而你的却活着。这多不公平啊!呵呵,可是你不要着急。我答应你,再过十几年我就会把她送回到你的身边,只是那时候她可就不是你的女儿了,你会把对皇后的怀念重新投入到她的身上,到时候你就在她身上寻找失去已久的爱妻的身影吧!哈哈,哈哈哈哈。”此刻她低低笑声仿佛自地狱传来,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缓缓的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