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祸让雷霆把自己放下来,对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跟自己走,然后大步走向还在犯傻的白绮尘。他走得不慢,可惜步子太小,他走三步后面的雷霆才敢迈一步,小心翼翼的样子滑稽极了。
鹿祸指着白绮尘,扬起小脸颐指气使地对身后神色局促的雷霆说:“这是我娘。”
“娘。”雷霆这会儿也犯了傻,乖乖地冲白绮尘行礼。
白绮尘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又多了一个儿子,鹿祸就不乐意了:“去你的,谁是你娘!你是想当我兄弟还是想当我老婆!”鹿祸凶神恶煞地在雷霆腿上捶了一拳,他个子太矮只能够到腿。而且力量那么弱,打上去不痛不痒,雷霆甚至都没感觉到,最后迫于鹿祸要杀人的目光才象征性的“哎哟”两声,鹿祸的脸一下子黑了,又想到刚才这番行为破坏了自己在白绮尘心中乖巧的形象,嘴巴一扁,扑到白绮尘腿上就要哭,好在白绮尘不在意,连忙把他抱在怀里哄着,心中对他的身份越发的好奇。只是憋住劲儿没有现在问。
雷霆按鹿祸的吩咐毕恭毕敬地把白绮尘他们带上了惊雷寨,好吃好喝地供着。
他把衣服里的棉花取了出来,衣服顿时宽松了许多,在他身上有些大,不过一走路能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当天下午,鹿祸和雷霆出去了一趟,回来时鹿祸气宇轩昂,倒是雷霆跟在他后面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哭丧着脸。白绮尘和嬴序看到不禁莞尔,那么厉害的雷神被一个小孩治得服服帖帖,真是有趣。而对于鹿祸的身份,他们心中都隐隐有了些想法。
趁现在没什么人,白绮尘忍不住了,大声喊:“鹿鹿,到娘这里!”
鹿祸连忙丢下雷霆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扑到她张开的怀抱里,甜甜地向她撒娇:“娘~”语气是和以前一样的乖巧。
雷霆泪目远望,鹿祸可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对过他啊!
白绮尘笑得有些阴险,循循善诱地问鹿祸:“鹿鹿,告诉娘你到底是什么人呐?”其实她已经隐约猜到一些,不过还是想听鹿祸自己说出来。
鹿祸脸上的笑意迅速敛去,换上一副和他形象完全不符的庄严肃穆的神情,思量了一会沉声道:“娘,再等三天,那时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嗯,鹿鹿真乖。”白绮尘不但没有他的拖延而生气,反而喜笑颜开,把鹿祸抱在腿上亲亲他的脸颊,鹿祸又乐得像个单纯的孩子那样笑起来。
三日后,望月之夜,月光澄明。
鹿祸消失了三天,走之前让白绮尘和嬴序于今日晚到离雷霆的寨子不远的一个山洞里找他。
白绮尘和嬴序到达那个山洞时,鹿祸已经在里面了。他坐在地上盘腿修炼,身边萦绕着不少细小的光点,是这山中的灵气,如今全都从天灵盖涌入鹿祸体内。鹿祸的额上渗出汗珠,好像到了关键时刻,眉头紧紧蹙着,咬着牙坚持,稚嫩的脸上神色凝重。
白绮尘和嬴序站在洞口没有入内,怕打扰到他。
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鹿祸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到他们来了之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身上突然迸发出炫目的光芒。白绮尘和嬴序连忙以袖掩面。
在一片光芒中间,鹿祸的身体悄悄发生了变化,从一个丁点大的孩子慢慢长大。
等光芒消失后,白绮尘和嬴序把袖子放下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妖媚少年。他泼了墨一样的长发松散地束在脑后,眼眸魅惑狭长,微微上扬的唇角似乎被嵌上了万种风情,一颦一笑都撩人心神。
“娘~”无论鹿祸变成什么样子,叫白绮尘时声音永远是这么甜腻。
白绮尘惊讶得一下子笑了出来,有这么个又俊又乖还又厉害的儿子,她真是死而无憾了!
“咳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嬴序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两声,大概也是被他的绝世美貌给震住了。嬴序一边等他的回答,一边在心里犯嘀咕:怎么一跟白绮尘出了昆仑界,认识的人都长这样,一个比一个妖孽,百里还好,算是儒雅的,砚宸、苒昔还有镜茫,都是美得连女人都自愧不如,现在又来了个鹿祸!唉,向他嬴序这样英俊硬朗充满了男子气概的纯爷们可是越来越少咯!
鹿祸嘻嘻一笑,朗声说:“我是鹿祸,神王鹿祸。”
白绮尘和嬴序闻言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你们不也是听到有到三天白昼才来中州的吗,看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怎么不惊讶?”鹿祸故作不解地眨眨眼睛。那三天白昼,其实他转世时改变了生死的规则才不小心弄出来的。
“我们早猜到你是神王了。”白绮尘笑着,眼中神采奕奕。她本以为要在偌大的世界中找到神王要用上大半辈子,可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陆师兄有望复活了,连身体里的封印也能解除!还有,鹿祸始终管自己叫娘,有一个神王当儿子是一件多么有面子的事啊!白绮尘想得太兴奋,一时间没把持住,捂着嘴“哧哧”地笑起来,很奸诈很奸诈。
鹿祸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隐约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你怎么会变成孩子呢?”还是嬴序比较善于抓重点。
鹿祸的神色一黯,但也没有逃避,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每天浑浑噩噩太无聊了,便想过不一样的人生。于是我封印了力量不断转世,如果不是遇到什么紧急事件,这封印只有在望月之夜才会解除,让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可力量不过原来的十分之一。”鹿祸说这话时声音很平静,可是他的眉眼微微低垂,里面有些无法言说的落寞。
“浑浑噩噩?怎么会浑浑噩噩呢?”白绮尘不解地蹙眉。
鹿祸闭上眼睛,几缕发丝垂到脸上。“即使到了现在,我仍然不愿回忆最初那段日子。那时我已经成为神王,不用吃饭也不用喝水,整日呆在一个山洞里,有时睡觉,有时发呆。我还没有找到新的目标,也不知道成了神王之后能干什么,竟然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千年。”
“从有人钻研出修炼之法到现在,无数人为了一个神王之名趋之若鹜。可他们只看到成为神王的无限风光。却看不到成为神王要付出的代价。那是几千年无法逃脱的永劫……”
他扬起脸,下颌线条优美,眼角已经有泪光闪烁。“我鹿祸的确是站在世界的顶端。可与之相伴的是最大的寂寞,那是没有人能理解的寂寞……”
“鹿鹿……”白绮尘感觉到鹿祸心中的悲伤,被他的情绪感染,几乎是难以自制地上前抱住他,泪如雨下。
嬴序也有些动容,看到白绮尘抱着鹿祸也很罕见的没吃醋。
“娘,鹿鹿好累……好寂寞……”鹿祸把脸埋到白绮尘的颈窝,话中带着浓郁的哭腔,肩膀轻轻耸动,不是之前像小孩子一样的哭闹,而是发自内心地流下眼泪。他好怕,怕那些好不容易得到的亲情又转眼间消失不见。
“不会了,鹿鹿不会再寂寞了。以后娘陪着鹿鹿,娘保护鹿鹿,鹿鹿再也不会一个人了!”白绮尘感觉自己的肩膀一阵湿热,是鹿祸的眼泪****了她单薄的衣衫。白绮尘心中更加难受,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他怎样的安慰。如果可以,她真的愿意代替鹿祸承受那些东西,让她的鹿祸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得到普普通通的快乐。
“娘,你会一直陪着鹿鹿吗?”鹿祸闻言眼泪立刻止住,眸中闪过几分奸计得逞的狡黠,嬴序看到后突然心中发毛,脊梁骨传来一阵凉意。
可白绮尘没看见,听鹿祸这么问连忙答应:“嗯,娘会一直陪着鹿鹿的。”
鹿祸的唇角上扬,接着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向白绮尘撒娇:“娘以后能保护鹿鹿吗?”
“娘以后好好保护鹿鹿。”白绮尘眼中流着泪,声音还有些哽咽,但是回答得干脆。
鹿祸的脸上终于绽开笑意:“那等鹿鹿长大了娘嫁给鹿鹿好吗?”
“好,等鹿鹿长大了娘嫁——”白绮尘反应过来突然噤声,面红耳赤地大吼:“鹿鹿!”
她还当鹿祸在开玩笑,可嬴序不干了,冲上去把白绮尘从他怀中拽出来,十分无奈地大声质问他:“小鹿,你是神王,天上地下唯你独尊,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你干吗非要和我抢老婆!”
嬴序把他怀中的人抢走,还吼了他一嗓子,鹿祸茫然了片刻,回过神来有些失控地大喊:“可娘是世界上唯一有资格和我并肩而立的人,她将来会成为第二个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