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那随行的女修一把推开众人,狠狠瞪了冉月一眼,抱起了秦楠,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未想到这女修挺彪悍,冉月尴尬了一瞬,目光投向跟着秦楠的另两人,柔声问:“敢问二位道友那日失散后发生了什么?其它人呢?”
那两人对视一眼,老者抬起头,哑着嗓子:“老夫顾着护送少城主,其他人下落不明。”
老者正是那晚坐在蒲团上质问秦楠之人,说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死了。
冉月扫了眼一旁的年轻人,轻叹一声:“二位辛苦了,我们不打扰你们歇息,先告辞了。”说罢,挽住了逸寻的手。
“再会。”老者拱了拱手,年轻人垂头不语,脸色苍白,神色淡漠,当下随老者离开了。
逸寻顿了顿,年轻人背后的剑匣有些眼熟,冉月拉住她,笑道:“那人是墨仙殿的弟子。”
逸寻吃了一惊:“墨仙殿乃正道门派,来这里做什么?”
“什么正不正邪不邪,只要守规矩,哪里去不得?”冉月意味深长地乜了那人一眼,“奴家素来讨厌正道那些老东西,尤其墨仙殿,闲得发慌,尽管闲事。”
逸寻对正道门派知之甚少,听她略带切齿的声音,似与墨仙殿中人有恩怨,不由歪头一问:“冉道友去过正道地域?”
“何止去过?那些老东西见了我,都跟见鬼一样。”冉月话一出口,自知失言,连忙弥补,“我早年在大齐讨生活,碰上了几个在凡人界历练的修士,他们说我妖女祸国,拿了绳索要把我捆起来烧死,我逃出来,他们还锲而不舍追杀,自然与他们结了仇。”
冉月容貌倾国倾城,被误认为妖女情理之中,逸寻了然:“我此行欲往正道地域见识一番,冉道友见识多广,能否多为我指点指点?”
此等小事,冉月欣然应了:“故事说来话长,有机会细说。你周身气息清灵,难为在此修行还能保持纯正的灵气,去大齐修仙界指不定另有机缘造化,更加如鱼得水。再说正邪之道左不过一个道义差别,都是修仙之人,除了环境不同,其余都是一样的。”
“但愿如此。”这里灵气味道不好闻,她为了修炼,不能挑剔,不过现在有洞天福地在手,去正道地域的事不那么紧迫了。
又过三日,秦楠派出的传信纸鹤有了回音,脾城派了人手接应,富甲之城果然财大气粗,直接令一艘飞龙艇开入小镇,下来几十人衣着华丽,手持彩帆明扇,一路相迎。
秦楠理所当然地被人请上飞艇,身板儿挺得笔直,极力彰显少城主的威严。逸寻觉得他的样子十分滑稽,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秦楠敏感地回头。
冉月一直伴在秦楠左右,听秦楠话有质问之意,随即温言细语道:“秦道友,逸道友也欲前往脾城,不如捎她一程?”
秦楠无可无不可,不介意飞艇上多一人,冉月难得开口相求,他立刻吩咐随从:“好生安顿这位道友。”
话音刚落,他红颜知己不干了:“秦哥哥,你干么让她上来?让妖女上船已经勉强,这人不清不楚,不怕······”
“茵儿,好好说话,月儿不是妖女。”秦楠拧起眉头,十分不悦。
苗红茵不敢顶嘴,委屈地垂下头。
“苗道友,秦道友做事自有论断,你身为道侣,理应包容。”冉月似笑非笑。
“还是月儿善解人意。”秦楠听了,心里熨帖,松开眉头,拉起冉月的玉手。
冉月细眉一皱,眼底流出厌恶之色,可到底没抽开,任他牵着了。
逸寻兀自挤上飞艇,未留意三人间的机锋。
老者眼见少城主过河拆桥,根本不搭理他们,又见逸寻轻松进去,心里恼怒,正抬脚打算跟上,却被两侍从拦住:“你是何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老夫乃少城主救命恩人,你说我是不是闲杂人等?”老者神色不满。
“少城主没有命令。”侍从铁面无私。
“不晓事的,一会儿少城主知晓你们如此待老夫,小心你们的脑袋。”老者盯着他们,眼里划过一丝阴鸷。然而秦楠的身影已消失在船舱中,确是不打算管他们了。
侍从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不为所动。
逸寻听到身后的动静,脑子转动,心道秦楠这厮好不厚道,老者护送有功,不仅没有报酬,还将人拦在外面。
本着一片同道情谊,她凑过去嘻嘻笑道:“二位大哥,他们与我们护送少城主有功,你放他二人上来,若日后少城主记起来,定感念你们替他积了一分功德。”
逸寻乃少城主亲口留下,侍从不敢太轻慢她,只得解释:“姑娘,我们知道你的意思,但请你别插手,少城主既然没开口,我们不能逾矩擅断。这艘飞龙艇是少城主最爱的一样飞行宝器,万一叫人弄脏弄坏,难不成你替我们担责?”
“这飞艇有何不凡的意义,值得你们小心翼翼?”逸寻挑起眉毛。
侍从苦了脸,叹道:“不瞒姑娘,这飞艇是城主之物,只是前阵子城主闭关,不问俗务,少城主暂代其职,才出城历练不久就出了差错,这回不知什么原因,勒令我们派飞龙艇迎接,这飞龙艇,唉······”
怪道区区一少城主出行阵仗盛大非常,原来是动用了他老子的宝器。逸寻大眼滴溜溜地转,有什么原因?还不是为了在美人面前逞能。她记挂秦楠许下的赏金,见识了秦楠翻脸不认人的功夫,估摸着全要泡汤,还要思量个妥当的办法弄到玉牌。
逸寻抓抓脑袋,幸而有冉月举足轻重,有个靠谱的朋友真好!丢给老者一个自求多福的眼色,她随侍从上了船舱。
众人上了飞艇,且听一人高唱:“起锚。”
飞龙艇徐徐悬浮入半空,底下的人只觉这艇通身气派,气势不凡,哪里知道艇上操纵巨艇的人就有一百多人,不包括那些杂七杂八的侍从。
目送飞远的飞龙艇,老者哼了声:“脾城城主在闭关,一个小小少城主居然敢跟我摆谱,活的不耐烦了!”他啧啧冷笑两声,“脾城因财结仇不少,老夫把这消息透露出去,不愁没人治你。”
一直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忽然道:“殷道友,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老夫咽不下这口气,自要这秦小子大出血才行,他脾城不是富得流油么?不分一杯羹,对不起老夫一路护着这个废物!那些妖兽,凭他三脚猫的修为能安然无恙?要不是老夫······早知如此,那些人就该留着,闹他个天翻地覆,顺便传扬传扬少城主的德性!”殷茂恨恨地道,缓了一下,才抬眼看向年轻人,“风道友,你不去脾城?”
年轻人不语,神色依旧淡漠,良久,开口道:“殷道友,道不同,就此别过。”
殷茂眼神微闪,有些可惜:“风道友,你从未隐瞒身份,老夫知你非邪魔中人,来邪修地域做什么,老夫也没兴趣。不过,老夫奉劝一句,做人做事要懂得随波逐流,事随境变,不然独你出淤泥而不染,可叫人不放心呐!”
年轻人听了此话,一双漆黑的星目陡然抬起,语气微微加重:“老者的意思,是不愿放我走了?”
“老夫给没这么说。”殷茂不动声色,“只是你知道太多事,万一透露给脾城少城主,老夫等于自掘坟墓,所以必须先收点利息。”
他话音刚落,年轻人眉宇一凝,脚步一错,飘出去十丈,而刚刚落脚之处多了一个深坑。
年轻人反手拔出古剑,讥诮道:“你这是给自己掘了另一座坟墓。”
“别废话,看招。”殷茂掷出他的本命法宝金钟罩,此物护他杀出妖兽重围,自有不凡之处。
他催动大鼎铜钟向年轻人撞来,年轻人御剑躲闪,剑尖轻挑,凝成一道剑幕,朝那铜钟射去,剑雨打在铜钟上,造不成半点伤害。
殷茂哈哈大笑:“毛毛雨可不行。”他打出一道手诀,铜钟猛地大了几倍不止,兜头将年轻人罩在内。钟内,年轻人闻得耳边源源不绝浑厚的钟鸣,心神一晃,急忙平息打坐,古剑悬在他的头顶,发出一圈圈光晕,抵挡铜钟的神识攻击。
“风道友,金钟罩可是老夫的领域,你这点微末小计破不开的。”他正得意,铜钟嗡嗡作响,响动越来越大,几乎压制不住。殷茂暗道不妙,铜钟的道门被发现了。正欲收回,地下忽地裂开一道缝,一股浑厚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就用微末小计,这也是你的破绽。”年轻人持剑一跃而出,冷叱一声。
论单打独斗,殷茂断然无法与剑修比拟,剑光一闪及至,他转身便跑,后背空门大露,硬是接下了古剑的一招,逃之夭夭。
年轻人收了剑,不去追,眸色冰冷:“金钟罩铁布衫,算你走运。”
他瞥了眼身后,头也不回御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