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搜寻着木珠,她身后的石柱突然咔咔一响,在安静的石林里格外刺耳。
逸寻猛然转身,打出一道灵力,灵力削过,石柱纹丝不动,地上的青草瞬间割裂。
石柱后静了几秒,飞出几道银光,逸寻闪身躲开,被刮下一片衣角,银光插在地上。她探身去看,飞刀嗖地弹起,幸而她动作快,否则必然被扎成筛子。
“何人?”飞刀浮上半空,将她团团围住,白雾中现出一黑袍修士,手间转动,飞刀跟着飘移,快如一道银光。
那人筑基期,说话中气不足,明显受了伤。逸寻将灵力凝与双拳,朝银光轰去,银光划过皮肤,留下一道白痕,下品灵器已奈何不了她,很快失了准头,纷纷掉落,细看飞刀,刀刃微卷。
那人愣了愣,收回飞刀,立刻说道:“我无意冒犯,是白雾迷惑人,我以为有人偷袭。”他上前几步,“道友······”
白雾重新合起,仿佛有一道屏幕将人隔开,困在其中,那人身形渐渐模糊,声音渐息。
逸寻没空理会那人,继续寻找木珠。
比起美人窟的色彩斑驳,万人坑的金光辉煌,无名坟中一排排石柱无疑显得十分单一。至少其余墓里放了宝贝压镇,无名坟除了石柱上雕工精致的小鬼罗刹,空无一物。搞不懂这些墓建来何用,仅仅为了闭关,未免太劳师动众了。
逸寻找了半天,并没见着木质圆珠,她思忖,不会被人捡走了吧?
脚下踩到一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截尸体,那人大半个身子陷入泥地,手上攥着一根白骨。
再往前走,尸体七零八落躺了一地,一排石柱中央盘坐了一具白骨,缺了一只手,逸寻心中一动,折回第一具尸体旁,用脚尖拨拉开他的手,白骨上栓了一根红绳,套了一颗圆润精致的小珠。
逸寻拾起红绳,小珠表面的云纹有所不同,珠内佛像换成了一大肚佛。
收好木珠,走出石林,不一会儿,里面跌出一人,那人面色发青,正是适才偷袭她的黑袍修士,他大口喘着气,悄悄跟上她,逸寻浑然未觉。
来到约定地点,不见滴天明,逸寻一时皱起眉头,在周围找了一圈,仍不见人影。以滴天明小心谨慎的性格,必然碰上了不得不先走的事。她叹了口气,希望他仙物傍身,吉人天相。
她又掏出两颗珠子细细打量,秦楠手中三颗,她手里两颗,秦楠在出去前,非要她取珠子,他修得不是佛道,拿了佛珠亦用不上,五墓里皆是佛家物什,他却偏要佛珠,紧要关头,平凡无奇的木珠越发神奇。
莫非其它的是障眼法,这普普通通的珠子才是五墓的秘密?
逸寻好奇心渐起,若这珠子有大来历,她便不还了,留着和秦楠讨价还价,省得他耍赖。
迷阵中,秦勉坐在原地,地上铺着地图,见逸寻如约返回,他收了地图,慢慢站起来:“东西呢?”
“在我这。”逸寻说道,身子不动。
秦楠眼睛一亮,压下心里激动:“快拿来给我。”
逸寻盯着他:“少城主一言九鼎,答应带我出去,不能反悔。”
“自然,我不会骗你,拿了木珠我们就出去。”秦楠着急地伸手,她依旧面无表情,他脸色一沉,“珠子在哪里?”
逸寻冷哼一声,扔给他两颗珠子。秦楠紧紧攥在手心,忙不迭地掏出另三颗放在一起,越看越欢喜,他放声大笑:“谁会想到五墓最厉害的宝贝会是五颗珠子?阿爹既然守不住宝物,与其便宜了旁人,不如给我!”
他拨弄着珠子,肿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闪动精光。
逸寻听他大放厥词,垂下眼帘,这五颗佛珠果然是五墓的关键。
秦楠摸着珠子,突然脸色一变,五指虚空一抓,只听砰地一声,林中摔出一个人,他一脚踏上那人心口,使劲碾了碾,那人瞬间断气。
逸寻一眼认出那无名坟中碰到的修士,秦楠处理了那人,朝她冷笑:“这种机密,只有死人不会说出去。”
逸寻早有预料秦楠不可能这么放过她,踏入迷阵时,她就有了准备,此时有些紧张,但不慌张:“你要杀我?”
“你以为知道了我的秘密还能活着?看你听话的份上留个全尸!”见她面色越发苍白,秦楠说着十分得意,“是不是浑身无力,头晕目眩?因为我在地图上下了剧毒,无需动手,你必死无疑。”
逸寻假装摇摇欲坠,心里却大笑三声,她可是有药血的人,若非世间剧毒,根本没有作用。
秦楠瞥了她两眼,不急于杀她,而是将灵力送入五珠,其中三颗表面的木质缓缓变化,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呈金色、绿色、褐色,色泽鲜润。另二颗无论如何无法催动,秦楠脸色一变,手掌一捏,那两颗木珠顿时碎了。
他目光阴鸷地瞪着逸寻:“你把珠子藏哪儿了?”
逸寻呵呵笑道:“我早知你会杀我,怎能不留一手?另两珠子的下落只有我知道,你若不给我解药,带我出去,我死也不会说的。”
“你!”秦楠气极,指着她骂,“这五颗珠子是出去的关键,代表了金木水火土,只有将他们集齐,破了这里的风水,我们才有出路!你自作主张,咱俩都要被困死!”
说着,他走过来,逼问道:“我给你解药,快说另外的珠子呢?”
他递来一颗药丸,逸寻趁他毫无防备之际,猛地跃起,一拳砸向他的丹田。
这一拳聚集了七成的灵力,重重地砸在秦楠腹上,秦楠惨叫一声,倒飞出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吐出一口血,觉得骨架碎了七七八八,他赤红着眼,恨然叫道:“你没中毒?”
逸寻再接再厉,秦楠身穿护甲,并未有意料中严重,他祭出法宝山河宝扇,扣住一击,扇出一道飓风,逸寻一个筋斗,差点被扇飞。
秦楠不愧为少城主,周身宝贝源源不断,逸寻抵挡得吃力,幸而她耐得住摔打,才硬抗了一会儿。
“你现在招了宝珠下落,我还能饶你一命,若不然,就等着搜魂吧!”秦楠手执宝扇,高高睥睨着她。
逸寻抹了抹嘴巴,哼笑一声,打不过就跑,难道等着你来追?
她刚偷偷拿出遁地符,就见秦楠身子一僵,神色痛苦起来,很快她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左手掌心纹路乱窜,承载吞噬法则的石子又有出现的趋势。
她凝神抵挡,好不容易将石子压回无形,再睁眼多了一个人。
风初岫正拿着秦楠的乾坤袋,见她醒来,眼神变得深究。
秦楠目光空洞,一动不动地浮在半空,手里紧紧攥着三颗宝珠,恰似被那种法则控制的样子。
逸寻眉头狠狠一皱,扫向那人:“是不是你使了手段?”
风初岫不答,他抬起手,一股压抑而恐怖的法则之力悄然腾起。逸寻退了一步,掌心的法则也蠢蠢欲动,她强压住石子的反弹,额头汗湿,心中更惊悚。
这恐怖的法则不止仙山存在,且有人在修习!
乌唳曾说,修道修得是法则,为了追寻仙迹而长生,须择一道而悟之,成为法则一部分,以达永恒。但生命有限,修道者至多精于一二种法则,譬如时空等大法则,非所有人可以掌控。
逸寻早知枯山上的法则绝非凡类,想不到世间真有人在学。
风初岫收了力道,面色凝重:“你的吞噬之力从何而来?”
逸寻怔了一下:“什么吞噬之力?”
“你不知道?”他略感差异,沉吟片刻,解释道,“开天辟地时,有原始二元道义,一为吞噬,一为创生。你手上的正是吞噬原始法则。”
逸寻自然知晓吞噬和创生,这是修道之人悟道的基础。吞噬化整为零,从有到无,创生则从无到有,生生不息。此二元相互矛盾又相互融合,产生诸多大道法则,世间动静,譬如花开花谢,川流不止,必合乎法则规律。
不过,即便如此,她从未想过这是吞噬法则,毕竟二元道义开天辟地时期就已销声匿迹,谁能猜到这上头?
逸寻怀疑地问:“二元道义上千万年不曾出现,你怎么知道?”
“不出现不是没有。”风初岫淡淡道,“二元道义永远不可能消失,一旦有了契机,他们必会现世。”
逸寻将信将疑,觉得此人修习原始法则,来历不简单,她试探道:“你的法则之力又从何而来?”
风初岫深深看她一眼:“原始法则珍贵无比,若不想引来麻烦,你最好闭紧嘴。”
不愿说就别说,干嘛这么严肃!被他一堵,逸寻撇撇嘴,也明白他说得有道理。
风初岫没去管秦楠手中的珠子,大概不了解珠子的妙用,逸寻眼疾手快抠了下来,掏出另两颗凑成五珠,秦楠打死也想不到,她会把另两颗珠子放在衣袋里。
学着秦楠往珠子注入灵力,五颗珠子缓缓飘动,珠中佛祖端坐,宛若活人。
逸寻伸手去拿,五颗珠子似有灵智,灵活地逃开,飞入空中,两两不断地碰撞,发出滋滋声。
“怎么回事?”不是说集齐五珠,就能破局出去吗?现在五珠根本不像会和平共处。
“原来因为这五颗佛珠,形成了五行平衡的空间。”风初岫看出佛珠上有五行的气息,立刻猜出其中猫腻。
忽然,五颗珠子啪嗒啪嗒连成一串,迅速沉降,套在逸寻手腕。逸寻一惊,连忙拉拔珠子,却发现脱不下来。佛珠串好像知她的意思,猛然散开,又啪嗒啪嗒地合拢,震得她手腕几欲断裂。
“什么玩意!”逸寻不敢拽,生怕它再合拢一次,她的手就废了。
风初岫看她狼狈,嘴唇动了动:“这应当是佛家用来清心戒律的至宝,你不要反抗,它自然顺服。”
佛家为了约束弟子的行为,常有类似的法宝,一旦弟子破戒,便上紧箍咒以惩戒。逸寻盯着佛珠串,唯有呵呵干笑。她又不成佛,也不修清心寡欲的功法,为啥要听一串佛珠的话!
正在此时,佛珠倏然爆发一道五彩光,覆盖过五墓之地,震动了四方之人。
佛光过后,逸寻眼睛仿佛被蒙上一层彩光,头晕乎乎的,尚未反应过来,风初岫已沉声道:“快走,风水一破,会有许多大能过来查看。”说罢,御剑而去。
逸寻暗骂一声,这人咋不帮人帮到底,带上她啊!
上回得了灵石,她买了不少二三阶的符箓,用得只剩几张了,她拿出逃命的神行符,赶紧拍在身上,一溜烟儿地消失在迷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