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吴都东部二十里外有个不知名的小村落,时至深秋,没有蛙鸣、没有虫叫的夜里异常安静。子时,一道白光点燃了漆黑的夜空,带着打雷般的‘隆隆’声疾疾地撞进了这个小村!
‘轰’地一声巨响,大地都止不住颤抖了几下!过了一会,有几户农舍的窗户亮起了阑珊的灯火。透过粗毛纸糊的窗子,微光下晃动着模糊的黑影。有些大胆的人小心地把门开了个缝,静悄悄探出头向四野望了望!大概是没有什么发现,又都轻轻地关上门,熄掉了火,一阵细微的悉索呓语声后又归于平静!只是似乎还有两户人家被惊醒后难以入睡,窗户依然映着淡淡的光晕......
不远处的一片阴暗的小树林里,赫然站着两个身穿灰黑便服之人。一个胡子拉渣的老头,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二人身前有个黑乎乎的大坑,约摸有两丈宽,三丈深,着实不小!坑洞里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往里看还有几团深青色的火焰还在‘呲呲’燃烧着,看样子一时半会烧不完。有几棵树遭受了这无妄之灾,此时它们已经化成了炭灰。只是坑中原来应该有的一个大家伙现在已经看不到踪迹。
“这些夯货的速度真不慢啊!难道我又老了?不应该啊!”老头虽然是在褒奖他人,但那语气听起来充满了不屑。
中年人慢腾腾地转过身,望了望老头玩味的脸,心想自己长了十个豹子胆也不敢说您老啊!有些无奈地问道:“二师公,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天石已经被拿走,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也不知是被哪家抢去了?”
“愚蠢!我们要找那天石何用?我只是很不理解,他们想要拿这天石,到底为何?”
“二师公,如此巨大的天石,想来里头定有乾坤!”中年人指了指大坑。
老头看了看黑乎乎的大坑,没有回答。突然,他抬起了头,看向不远处的小村:“那里居然还有人未走!”说着居然就消失在原地!
“二师公....”中年人紧随其后。
下一刻,两人已经如履平地般凌空站在小村的上方,距离地面十丈多高!
老头盯着对面同样负手凌空而站的人看了几眼,这也是一个老头,相比而言,这位老头胡子理得光滑溜溜的,只是一双贼兮兮的老眼在那枯瘦的老脸上显得格外滑稽!这老头身着紫色长袍,样式有点奇特,不是民间常见的款式,尤其是衣服背后纹着一个大大的阴阳图案!
两人怒目而视,几乎是要把那四个眼珠子给瞪出来了!中年人抬起双手抱拳向对面的老头微微鞠了一躬,“前辈!”
他深知对面的老人的古怪性格,比之自己的二师公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不敢言语过多,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尽管他现在已经紧张得浑身冷汗,也丝毫不敢比两人先发出多余的声音,更不敢有什么哪怕很轻微,就像是打个哈欠这样的小动作!
因为这两人的辈分比他足足大了两辈,两位在这片九州大地上,不管是横着走,竖着走,甚至是倒着走,只要愿意的话,便无人能管!他们是当世的两座高不可攀的山峰,是两片无边无际的大海!在目前这种阴森寒冷的环境,剑拔弩张的气氛下,针锋相对的两人,带给中年人的是犹如山崩海啸般的巨大压力!
“阴阳老头,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们地头,又想瞎搅合什么?”邋遢老头终于忍不住了,再瞪下去,他这双眼珠子真要瞎了不可!
“夜黑风高收徒夜!”阴阳老头喃喃答道,猛然间察觉出了不对,“什么叫做你的地头?十多年不见,今天我一来你就给我搬这套?再说,你眼睁睁看着你地头的菜,被一帮狗崽子啃了你不管,看到我来就猛泼脏水!我老头?你很年轻么?你拿我当成软泥巴,随便捏捏的?”
“哟,哟,哟,阴阳老头,莫不是你皮又痒了,想和我打架是么?”邋遢老头越说越得劲,眼睛眯地像是一条粗麻线,他卷了卷袖子,向前迈了几步,“来来来,让我给你松松骨!”
中年人在一旁听到自己二师公这句话,吓得脸都绿了,这两人要是真打起来,一个不好,恐怕这个小村,连带这偌大的吴都,都要被夷为平地!虽然各家有言在先,修行之人动手,不得波及无辜生灵!但这规矩显然不会对这两个祖宗辈的人物起作用!到时候给各家陪笑脸的丢人事,还是得自己来做!
“打架嘛,虽然你根本不是我一招之敌,但是现在,我不想和你动手!”阴阳老头对于打架似乎并不热衷!这让中年人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暗道好险!
“你是怕输了,在小辈面前很丢面子吧!”这位邋遢的二师公得意地拽了拽自己花白胡子,看样子不打一场是不会就这么罢休的!中年人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体内一阵气血翻涌,想开口说话,又被自己一口老痰给硬生生呛了回去,强忍着没有咳出声,险些就这么一抽,一头栽下去......
阴阳老头把头一扭,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中年人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二师公,我们不是还要去名......”
“名什么名?大半夜的你背什么破经书!难怪近年来我道家收了一堆书呆子,我当是从儒家挖过来的弟子,原来就是被你这掌教给带出来的!”邋遢老头不等中年人说完,对着他脑袋一阵狠拍!中年人被拍的两眼直冒金星,连刚才吞进腹中的老痰都给拍了出来!
邋遢老头终于拍爽了,想到心中疑惑,不由开口问道:“老头,我有一事不明,这天石究竟有何用处?”
“我也不知道!”阴阳老头望着漆黑的天空,眼神里透着的说不出是担忧还是无奈,“这块石头,始终只是块石头!”
“从东而落,你不认为这石头有着非凡的意义?”
“自从万年前,天地莫名被封,已经没有人能够测算天机!然而我趁着星石坠落,妄图在其掀开苍天大幕一角那刻强行推演九州大势,却没料到会遭受这等反噬!”
两人听着阴阳老头的话,脸色大变,邋遢老头惊骇的问道:“你受伤了?”
“哈哈,只是受到些许反噬,无妨,几十年的阳寿而已,我已经活得够久了!”阴阳老头并不在意他还能活多久,只是想到自己还有些未了的事,必须要做,不由长叹一声,说道,“天地被封万年,九州有太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名家的事,也许只是九州****的开始,就算是我们,也无力阻止!”
“莫非那一刻,你真的看到了将要发生的事?”
“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天机不可断!阴阳家几万年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从未有人做到!更遑论万年前天地被封,任你有通天的手段也冲不出九州这座大囚笼!我和那些前辈相比,又算什么?”阴阳老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空,“记住刚才我对你说的话!”
中年人望着阴阳老头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邋遢老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刚才浑身紧绷绷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他转过头,拍了下身旁愣在那的中年人,问道:“现在几时?”
中年人这才回过神,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圆扁石头看了看。确切地说这不是一块石头,至少它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从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细小的符文就可以看出来!
“二师公,已经子时三刻了!”
邋遢老头双手一拍,笑道:“现在回去,还能再睡六个时辰!”
中年人吓了一跳,六个时辰?那不得又快到太阳落山了?
“二师公,今天的早课,弟子们还等着您去......”
“什么早课?我都几百年没去了!你们爱怎么搞就怎么搞!”老头气急败坏!
“可是,这是一个月前,您亲自答应的......”
“我是不是非得去?”
“我不敢为难师公,只是很多弟子没见过师公您的尊容,想必此次见面,弟子们都备了大礼,以此来......”
“真的?”一听大礼,老头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又兴奋起来,“你快说说,都有些什么?”
中年人暗道,师叔出的点子果然有效,二师公果然这么简单就上套了。强忍住笑意,答道:“二师公早课时就能见到,我在此先保密,弟子们也都非常盼望能给师公一个惊喜!”
“怎么我看到你这贼兮兮的表情就不像有惊喜?是不是道陵这个混蛋给你出的主意?他这混蛋总是挖好大坑,然后想方设法诓我跳进去,你这小子不学你师傅,总是和他混一起,修为没多少长进,倒是被他调教地越来越狡猾!不行,我怎么都觉得这是一个阴谋!这种光干活没油水的行当别找我,我一把老骨头,经不住你们折腾!”邋遢老头觉得去上早课,这绝对不是一个美差,自己还是回去睡觉比较舒坦!
“二师公,这个真没有,师叔他没打算诓你啊!”中年人急了,这二师公怎么突然就不上套了?自己明明演的很像啊!
“他不打算诓我?你当我傻子?他都糊弄了我几百年了,每次都这么说,这次我不上当了!”
老头说完打了个响指,念道:“走!”
“二师公,就算不去早课,那名家的事怎么办?”
“不去,不去,哪都不去!”声音从漆黑的夜空传来,只是已经没有老头的身影。
“师叔啊,看来我还是道行太浅,总以为已经尽得你真传,没想只是学了个皮毛!”中年人唉声叹气好一会,良久,才转头看了看树林中的那个黑坑。恨恨地说道:“都是这该死的天石,早不掉,晚不掉,偏偏这时掉!让我这堂堂道家掌教的脸面往哪搁?唉,看了得找师叔,想想办法,待会该怎么诓住他们!”
小村还是原来的那个小村,只是村外的小树林中多了个坑,也许用不了多久,小坑会被渐渐填满,恢复到从前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