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白眼人又看了方玄一眼,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你定不会知晓我的意思,曲高和寡,知音难觅,高处不胜寒啊!”
“呃……大哥,作为一个刚经历了考试的学子,《陋室铭》我还是知道的。”
“你竟然知道?”白眼人似乎有些难以相信。
方玄点点头,“对呀,我们天天学这些,还要背诵。”
“天天学习?告诉我你还学了一些什么?”白眼人似乎有些激动。
方玄当即背诵了李白的《静夜思》、骆宾王的《鹅鹅鹅》、《悯农二首》等,这些自己比较拿手的古诗。
白眼人一挥袖,似是很不满意他的回答,“我问你,如何穷极君子之道?”
“传道授业解惑?”方玄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的答案,“不对,这是为师之道。《中庸》说:君子之道,费而隐。在上位,不凌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大学》说修齐治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白眼人催促道:“还有吗?”
方玄绞尽脑汁想了想,“而且我觉得不止这样,横渠四句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只有这样,才能称作穷极君子之道。”
就见白眼人的嘴角越来越上翘,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为往圣继绝学!这是我周夫子穷尽一生追求的梦想,没想到我竟然会在这里找到知音,真是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他双手朝向天空叫喊着,就好像比赛胜利的运动选手一样。
方玄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没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白眼人也有这么狂热的一面。
手舞足蹈了半晌,白眼人才恢复过来,他立即搬了一块砖走到方玄跟前递给方玄。
“人之为学,不日进则日退。这些书拿去读一下,莫要虚度了光阴。”
方玄觉得有些无语,尤其是白眼人一副教书先生的样子,这种莫名的自信和正儿八经的态度,让方玄想起了自己的语文老师,对白眼人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了。他接过白眼人递过来的砖头,仔细一看,发现那不是砖头,而是整理成卷的书籍。
“你不杀我?”方玄抱着那摞书,弱弱地问道,他还是不能相信就自己那点古文水平,也能获得免死牌。
白眼人斜睨了方玄一眼,“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又不象那些人一样。”
“啊,那太好了!”得了不杀令,方玄彻底放松下来,也没在意话中“那些人”是谁,就和白眼人攀谈起来。
谈话中,方玄得知,白眼人名叫周书成,人称周夫子,本是一名私塾先生,因为学问好德行好,名声大噪,就被皇家招揽过去,成了专门教习皇子的讲读官。
从地方升职到了中央,这本是一件好事,谁知深宫多秘事,周夫子草根出生,性情耿直不知变通,眼里容不得沙子,自然不能适应皇家复杂的生活环境,所以人际关系一塌糊涂。
在周夫子看来,他虽然不能适应这里,但是能在皇家教书,培育皇子,让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价值观,保不齐哪天培育出一代明君,德冠天下,养育万民。这可比自己待在小地方,费尽心思才教出来几个秀才有用多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周夫子所教的那些个皇子,大多都是只知道玩耍、对学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草包。这些可是将来天下的继承者啊,怎么能把天下交给他们!周夫子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对皇子们的管教也就更严格了,体罚基本上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里,方玄有些忍不住了,皇上的孩子你也敢打啊?胆子真大。
周夫子体罚多了,自然就遭到了皇子们的怨恨,于是他们团结在一起,暗地里更猖狂了,经常抓一些毛毛虫什么的往周夫子身上丢,想要捉弄自己的老师。
“皇帝不管吗?”方玄问到。
“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是人呢?自己的孩子,说上两句就行了,还能怎么样?”周夫子无奈的答道。
方玄又问:“那些皇子们多大呀?”
周夫子答道:“总角之年。”
“那么小,当然贪玩了。”总角,不满十岁,就是小屁孩嘛,放到现在,就是一群有间歇性多动症的熊孩子们。指望熊孩子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去背什么圣贤之书,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周夫子神色黯然,“如若只是小孩心性,贪玩倒还罢了。人之初性本恶,我之所以会葬身在这里,双眼被活生生被挖去,可都是拜他们所赐......”
这帮熊孩子,居然有这么阴暗的一面!不过周夫子说的也有依据,小孩子们虽然大多天真无邪,可是因为各方面都不健全,为恶起来有时会比大人更加没有底线,方玄自己就见过不少小孩子虐待动物的事情。
“他们做了什么?”方玄好奇的睁大双眼,想要知道更多细节,就见周夫子好像发现什么了一样,头猛地一歪,神色一紧,道:“结界有问题!”说完,他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而这时,方玄突然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嘴唇上面似是被针扎了一般,一个恍惚,再睁开眼,就看到希言着急的面孔。
“呦!醒了啊?”一个熟悉的面孔凑到方玄跟前,然后伸手,从他人中上拔下一根银针。
“李大哥,我怎么在这?”方玄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无底洞下面的地上,周围有熟悉的细长草,一直想抓趴在他额头上的小八,而一边,正是那条光溜溜的“石油路”,路口点着一根香,此时正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希言的肩上趴着萤火虫,看到他醒来了,便站了起来。不对啊,方玄记得自己和希言找李半仙的时候走散了的,这会儿怎么在这里。
李半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这话我还想问你呢!自己睡大觉,让希言背了你一路。”
“啊?”方玄有些不知所措,刚刚他明明是被周夫子捉了去,一晃眼才到了这里,怎么李半仙却说他在睡觉呢?
看到方玄不解的神情,李半仙正要说话,就听小八说道:“傻小黑,那尸油有迷惑心智的作用,你吸入多了,自然就晕倒了。”
方玄辩解道:“可是刚才我是被周夫子抓走的!”
“周夫子?”众人都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方玄从地上坐起来,对他们讲述了自己一个人走丢,被周夫子抓到石室里的事情,
“傻小黑,那是你的幻想!”小八又爬到了方玄的头顶,挠了挠他的头发。
方玄可不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是幻想,如果是幻想,怎么会那么真实呢?被周夫子摔的那一下,到现在屁股还隐隐作痛。对了,书!周夫子给了自己一摞书,如果书在,那就证明自己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想。
方玄站起来左右找了一番,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那摞书,难道刚才真的是自己的幻想?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希言拍了拍方玄的肩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方玄。
“师弟,你说你相信他的话?”李半仙一愣。
希言朝李半仙点点头。
“希言,你相信我,太好了!”方玄感动的都要哭了,果然,智商和脸是成正比的。
小八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刚才应该是他的魂魄被抓走了。”
李半仙想了想,道:“嗯,可能就是这样。”
正说着,就听到一阵类似于鞭炮爆炸的声音,一时间,整个空间的空气仿佛都在震动。
听到这个声音,李半仙神色一喜,“成了!”
“什么成了?”方玄问到。
“这里本来有一个结界,我强行把它给破了。”李半仙得意的说道。
“那现在我们可以走咯!出发吧杂毛李,去抓鬼吧!”小八激动的挥动着短短的前肢。
“出发!”李半仙拍了拍手,理了理拉碴的胡须,然后就朝尸油路走去,刚走了一步,他转过身,掏出一小葫芦,凑到方玄跟前道:“小黑,把这个喝下去。”
“这是什么?”方玄接过小葫芦,打开塞子一闻,一股血腥味铺面而来。
“这是仙露,快喝吧!”李半仙笑道。
方玄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叫道:“这哪里是仙露,这是血的味道!”打球的时候没少受伤,血的味道他还是知道的。
小八打了一下他的头,叫嚷着:“这可是神人血混合着龙涎液,世间难得的珍贵药材,你真不识货!”
看方玄喝下去了,李半仙立即夺过小葫芦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就是,这是好货,保佑你等下不会又呼呼大睡过去。”
“好吧!”方玄正了一下背包的肩带,跟在李半仙身后,朝尸油路走去。
“哈哈!”看到方玄喝了,小八拍着龟腹笑道:“小黑你知道吗,所谓的龙涎液是小八大人——我的口水,所谓的神人血则是神经病人杂毛李的指尖血,你喝了我的口水,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