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宸儿”待看清眼前的人儿,脑海中如同雷轰电掣一般,言清瞬间呆住了。尖瘦的下巴,盈盈一握的腰肢,他那本就纤细的身材越发清减了。那脸色因疼痛而苍白的毫无血色,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打湿了前襟,留下一片暗影。
“小姐”如梦呓般低吐的声音,宸儿已经痛的直不起腰来,却还是努力的牵起嘴角,可那抹笑在言清眼里竟有着无法言说的无力感。
“你,还好么。”言清突然发现任何安慰此时都显得多余,虽然之前接触不多,但这个有着娇弱外表的男子还是用他的坚强,他的隐忍,在言清的心里占有了一席之地。钦佩之余,言清突然有了想好好保护他的念头。那日,他为她准备早餐,那这一次,就让她为他做点什么吧!
“嗯”
“那我们走吧!”
“小姐,这可不行。”还真就有人不懂得察言观色。“他是为小主子选定的近侍,您怎可……”
“没什么不行的”言清厉声呵斥,哪里还有往日那懦弱的样子。“难道我这个言大小姐是摆设么?”但很显然她还不习惯这样拿腔作势的说话方式,音高有余而气势欠缺,不过用来唬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不再去理会其他人的反映,小心的扶着宸儿向门外走去。
“哎!可是……”那手拿鞭子的管事还要上前阻拦,却被之前跟着言清一起进院的管事拽了回来,一个酿跄,险些跌坐在地。
“赵主管,您拦着我做什么?”一张苦瓜脸紧紧的皱着,“这人要是被大小姐领走了,奴才可怎么向小主子交代啊。”这赵主管算起来也是言家的老人儿了,现在分管着言家下人的分配和惩戒,也是自己的上级。这小主子要是怪罪下来,还不是自己倒霉?
“谁说没法交代了?”赵主管目光一转,指着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子说道“李管事,言大小姐不是吩咐了么?就让他去!”
跪在地上的男子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很是可怜,可这当会儿,也没人敢替他出头。
“李管事。”赵主管方放柔了声音,“做事不能踢极端,要记得给自己多留条后路。你怎么就确定这言大小姐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甩掉手里的鞭子,冲着身边站着的几个人不耐烦的喊道“去,给他换身干净衣服,梳妆整齐了给小主子送过去,那边还等着呢”。
众人都怕这管事把怒气发泄到自己身上,不敢多做耽搁,无人再去理会那男子的绝望,在庆幸着自己逃过了一劫之余,麻利的干起了分内的工作。
……
当言清扶着宸儿回到了她的“清居”时,宸儿的衣衫已经都被冷汗打透了,他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脚步虚晃,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了似的。
言清想到客房一直无人居住也没怎么打扫,定不适合养伤,就直接将宸儿扶到了她的房间。扶着宸儿趴在了她柔软的床上,后又匆匆忙忙的喊人去请大夫。
疼痛有所缓解,宸儿呼吸微喘,虚弱的睁开了眼睛想要看清那个带他脱离困境的人,却挨不住疲惫的侵袭,终是闭上了眼睛。
等到言清再次回到房间,宸儿已经疲累的睡了过去,看着这在睡梦中依旧不安的人儿,言清忍不住的想伸手抚平他那紧锁的眉头,带走他所有的伤痛。宸儿的年龄大概与她相仿吧!也不过是个孩子,却要受着这样的罪,这让她怎能不心疼?
端来了一盆热水,将帕子沾湿再扭干。言清回到床边,尽量避开伤口轻轻的为宸儿擦拭着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那轻柔的动作,好似对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小心谨慎着。
“小姐,大夫请到了。”
言清还未回身,便问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扑来,待看到进来的是个背着药箱时至中年的男人时,言清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疏忽了什么。将宸儿的衣襟拢了拢,感激的冲着那小厮笑了笑。还好是这小厮想的周全,请来的是为男大夫,若是女的,看到宸儿这样,恐怕会影响到他的声誉吧!(她似乎忘了,刚刚她的行为已经有损于他的声誉了。)
言清仔细打量着这大夫脸上的表情,自他把上了宸儿的脉,各种的表情变换就没停过。最后收回手,只化作一声哀叹。
“唉,这位小哥儿的身子以前就缺乏调理,而他自己平时又不太注意,加之如今却又受了伤……”大夫的欲言又止使得言清的心猛然间悬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大夫您倒是说清楚啊。”那大夫不着痕迹的拂开了言清因激动而抓紧他的手。言清脸色一红,暗骂自己的记性真是差,这里的男人都注重名节,这男女授受不亲,肢体上的接触更是不能有的,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主要是气血不畅,气结于心。虽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从现在开始,得多加注意了,否则会留下病根。至于后背的伤,只伤及皮肉,未达筋骨,我开几副药,记得每日更换一次,不日自可痊愈了。”顿了顿,这大夫又继续说着。“不过这外伤恐能引起发烧的症状,这都是正常的,但最好能有人在身边多多照顾才是。”
听到这,言清那悬着的心才又放回了肚子。可怜她的小心肝了,经过今日的折腾,真有点受不住了。
“那是自然,多谢大夫提醒。”那大夫估计还从没被人如此理遇过,有一瞬间的晃神。这大家族里,哪个不是眼高于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给这些人看病,看好了也图不到一句谢谢,几两银子就把他打发了,但要是看不好,性命都看堪忧!更何况他一男子从医,不但医术水平被质疑,这样的抛头露面更是被瞧不起。而这个言家的大小姐似乎与众不同,毫无架子不说,还恭敬有礼。心里想着,这大夫对言清的好感更多几分。
而言清自是不会想到,她对他的礼貌尊重,会让她在日后少吃了很多的苦头。
“我这还有几颗退烧的药丸。”那大夫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到出了几粒,后又递到了言清的手里。“如果这小哥烧的厉害,一定要吃我这个药丸,保证药到病除!。”说着,很是得意。他对他自己研制的药丸还是很有信心的。
言清被这大夫献宝一样的动作逗得直想乐,好在还是忍住了。“那就多谢大夫了,不知大夫该如何称呼?”
“在下姓孔。”说着提起了药箱背在了身上。“若没有其他事了在下先告辞了。
……”
送走了孔大夫,言清回到桌边拿起了刚开的药方递给了门口的小厮“照着这个给我煎碗药,再送来就可以了。”
…….
.当夜幕吞噬了整片大陆之时,言清才放下了帕子,揉着自己已然酸疼的手腕。
“小姐,上房请你现在就过去,准备用膳。”门外传来小厮的低语。
话说言清对这样的“鸿门宴”完全没兴趣,何况宸儿还在床上养着病呢,她怎么放的下心去吃喝虽然蛮不情愿,不过她今天有着必须去的理由。
“好,我这就准备,等下就过去。”
看着床上安睡的宸儿,无奈的叹着气。她必须挣得她那个母亲言家的家主的同意,让宸儿能光明正大的留在这里,不然她那个妹妹哪天心血来潮,又来要他岂不麻烦?就说她需要有人服侍吧,就是这样真是委屈宸儿了。
压了压被角,没发现什么问题,言清这才台步走了出去,轻轻合上了门。以至于她并没有看见宸儿已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眼神,饱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湿润的眼角流淌着浓浓的怅意。将头埋在被里,这样的她,到底让他怎么办是好?
……
当言清一摇三步晃的晃悠到上房时,其他人都已到齐并入了座。一张红木圆桌正位自然是言母的。左手边依次是主夫楚氏,言楚扬。右手边紧挨着言母的位置空置着,其余在坐的还有三个中年男子,言清估计他们极有可能是言母的其他夫君吧!虽然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在他们脸上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不过相较主夫楚氏,还是逊色了些,也难怪她的这个母亲这么多年来对楚氏还是宠爱有加的。
“呦!咱们的大小姐,怎么吃个饭还让人三催四请的啊?我们这么多人恭候你一个人,你还真好意思。”言清低头不语,她相信这时候跟言楚扬拌嘴绝非明智之举。
“扬儿,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
“可是爹爹,我们在这等了她好半天,她却……”言楚扬还想急急的辩解,但看到言母那愈加清冷的脸,悻悻的住了嘴。
“过来坐下吧。”言母拿起眼前的筷子随意夹了口菜放到了嘴里,其余的人这才都掷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言清万万没想到今天这么容易就过了关,心里还有点惴惴的。她对言清这个娘亲真是打心底里的惧怕,平日里不苟言笑,又或者只是不愿对言清笑罢了。
挥散了脑海中那些很不靠谱的猜想,言清坐到了那唯一空着的位置上。果不其然的收到了言楚扬投来的敌意。还真是小孩子,言清心笑,一点都不懂得遮掩下。
楚氏忙着给言母布菜,时不时的还会“关照”下言楚扬和言清,将慈父的形象高高的竖了起来。言楚扬倒是没觉得什么,楚氏夹什么,她就津津有味的吃什么,可言清就有点别扭了。
他若不是言楚扬的爹爹,她也就不会心存芥蒂,他们会相处的很好吧!只可惜,天不从人愿。言清的生父在生言清时,留下来病根,没几年就死了。
命中注定,重生的她在这一世,也注定无法享受到父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