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俐的欢送会之后,又过了几天,窦加敦的欢乐气氛逐渐消退。武器制造组开始磨石头,辛华也到处问人,看看有没有人制造过船。狩猎回来的猎人也休息够了,他们轮着到不同园子里帮忙耕种。最幸福的是窦加敦的孩子们,大约在十五岁之前,他们不用负什么责任,只要把武术及狩猎技巧都练好,再来就是顾好自己的「小命」,长辈们也不会叫他们做什么。
这天,一大早就传来「空袭警报」,蒙利的哨音响彻云霄,他是辛华那组的副组长。
窦加敦巡守队不是用嘴巴吹口哨,那样的声音太小,他们是用磬竹(注1)制成笛子吹出哨音,声音又大传得又远,而且还有好几个音阶,有时候他们也用它来演奏。
溶洞区一带的巡守队员接获哨音,连忙指挥族人紧闭护穴石,确认溶洞外的平台没人走动后,自己才匆匆忙忙地躲进溶洞;在小油坑及火山灰沃土那边,巡守队员们有条不紊地疏散耕种的族人,引导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跳进「防空洞」里。
「防空洞」是一个由许多小洞构成的区域,洞口向上洞身在下,底下连成一个大洞穴。那是在执事亚时期,动用几百名族人日夜开挖,花了各把个月才建成的。小油坑及沃土区那儿各有一个,两个「防空洞」都可容纳近百人。
不一会儿,从天空看下去,窦加敦俨然是个没人住的区域,一般的禽奥和鵰,不会做任何停留就直接飞过去。不过今天的情况有点紧急,那只大禽奥像看到什么蛛丝马迹,在窦加敦上空盘旋了好几圈,还低空飞过溶洞区。窦加敦谷地的花花草草,像被疾风扫过,连根拔起,每一户的护穴石也〝隆隆隆!〞地发出共鸣。
阿文挨着护穴石的小缝往外看,除了感受到强大的气流划来划去,只轮流看到大禽奥的一边翅膀。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近看大禽奥,上一次是在他小时候,也就是零特被抓走的那一天。
当时,零特刚和春猎团打猎回来,他牵着阿文和亚毕兹要去中央溶洞吃东西。突然,不知道打哪儿冒出一只「大鸟」,都已经迫在眉稍了巡守队的哨音才响起。在外头走动的族人陷入一片恐慌,一头银白色头发的零特,马上成为攻击目标。他叫阿文和亚毕兹趴下,自己则被大禽奥抓走。
阿文还记得那只大禽奥的爪子和尾巴,巨大的爪子足足有半个人那么大,长长的尾巴则像长满了荆棘。
过了好一会儿,解除危机的哨音吹起,整个窦加敦再度运作起来。农夫们爬出防空洞继续耕种,武器制造组将他们的大溶洞开了点小缝,好让空气流通。
阿文也有自己的「行程」,他已经约好肯今天要去不动爷爷家。他要再拿一些「黑沙」回来,那是不动爷爷介绍,可以用来磨「硬石头」的沙子。春猎期间,阿文试磨的效果不错。
古代人所说的「黑沙」,其实就是今天的金刚沙。硬度比玉高,可以用来磨玉。
渡夏期间,整个窦加敦处于高戒备,阿文想要出去,得先通过巡守队员这一关。这时,在阿文家附近巡视的是,望。
阿文若无其事地推开护穴石,站在溶洞平台上甩手、伸懒腰,像在呼吸新鲜空气。
全副武装的望走过来,客气地问:「你要出去吗?」
「喔…没有啊…」阿文将身子往后仰,说话很吃力的样子,「只是里面太闷了。」
望点点头后离开,但还是不停转头看过来。
阿文又回到溶洞里将一些陶板搬出来。
齐罗去世之后,詹六爷爷就和阿文到齐罗家,把那些齐罗手绘的地形图搬回来。詹六爷爷对齐罗有些愧疚,他怪自己太爱拖了,才没在齐罗生前,就将那些地形图翻制成更立体、更精美的版本。他打算利用这个夏天,和阿文一起完成这项工作,以慰藉齐罗对此事念念不忘的灵魂。
窦加敦人相信人死后会有灵魂。刚离开身体的灵魂,会先在自己的家乡飘荡一阵子,直到对一切不再留恋,才会进入新的生命体。新的生命有可能是人类或其他动物的婴儿,也有可能是花草树木。
不过,当詹六爷爷看到齐罗留下来的地形图那么多,他的决心动摇了。今天一大早,他就到中央溶洞与人喝茶聊天。
阿文来来回回地将陶板搬进搬出,一副像在忙什么正经事的样子,望看了几眼,挥个手向阿文说:「在外面工作要小心一点,我先到另一边巡视。」
「好!」阿文开心地跟望道别,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快速地将陶板统统搬回溶洞,只将护穴石留下个小洞,戴上迷彩草帽,就匆忙地赶去和肯汇合。
詹六爷爷、亚毕兹和阿文,都各有一顶迷彩草帽,詹六爷爷的是褐色系,亚毕兹的是绿的,阿文的则是暗红色的。
※
在南中央山脉的涌泉区,肯和筱樱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当阿文气喘吁吁赶到时,又看见两名「神秘嘉宾」。
「呼~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呼~」阿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ㄟ!凝~晴音~你们怎么也在这里?」阿文好奇地看着两名「神秘嘉宾」。
「你好啊!阿文!」无论跟谁说话,凝总不忘先打招呼,「听说你今年结业了,恭喜恭喜!」
阿文点头表示感谢。
「我本来是和晴音来提水的,」凝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水桶举高,像是要证明他真的是来提水的,「结果刚好在这里遇到肯和筱樱。」
凝讲话总是慢条斯理、有条有理,但就是抓不到什么重点,阿文听了客气地点点头。
「听说你们要去西南溶洞看壁画,我也…觉得…蛮有兴趣的…」
凝又顿了一下,阿文再度点头。
「哎!想到我身为一个窦加敦人,长这么大了却没看过窦加敦壁画…实在有点惭愧…」
凝说完这句话后望向远方,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样。
「所以…你们要跟我们一起去啰?」阿文大刀阔斧地简化凝的话。
「哈哈!当然是啊!咳咳…」肯不禁笑了出来,又岔到了气。
他觉得两个人讲话一急一缓、一明一暗,像在玩躲猫猫一样,非常有趣。从以前阿文和凝讲话的频率就合不上。
「嗯!」凝点点头。
晴音眼睛圆溜溜的,小小声的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只是…」
「你们的水桶要放哪儿?」阿文问。
「就放在这里好了,我们回来再拿。」凝就地放下。
周遭空荡荡一片,没有树丛也没有掩避物。
晴音也有样学样。
于是,一行人就往西南山麓不动爷爷家出发。
注1:质地坚硬类似竹子的植物。在古代由于被用于制成磬这种乐器,故名。
(好文好书,绝对值得您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