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夜晚,八个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搭营在一处较空旷的平地,周围还是长满了各式灌木,但从低矮的灌木斜斜看上去,还是可以看到整片星空。
凝很内疚地一直跟仁离和形戈说抱歉,因为流星是陪伴形戈从小长大的好朋友。流星是那只迷失的勉的名字。牠被倒下的树木整个压住,虽然佟超在帮牠止血、上药,但看来情况不太乐观。
「凝!你也不要太内疚了,大家都没事就好。」
仁离还是很客气地说话。如他所说,在他心中,某种程度跟执事拉一样,认为「人」才是部落最重要的资产。
不平静日的平静夜就这样过了,流星当晚就死了,形戈非常郁闷。这次的窦加敦之行,他们到目前为止损失了两匹勉。微风在窦加敦水土不服病死了,流星也在今天跟着去了,现在只剩下最年轻的艾次。
隔天,一行人起了大早继续南行,仁离估计,大约只要再五天,他们就能抵达高庚屋「市区」。不过由于少了一匹勉,牠原本背的行李改由人扛。而凝为了赎罪,自愿背了大部份的行李。
接下来两天,他们迅速通过几座与「林中草原」交替出现的森林。
「林中草原」是阿卡贝拉大湖以南,延伸到芒斯蒂火山群的林相特征。而在三千年前,这种类型的林相可能一直延伸到衍淇行政区南方。由于受大湖本身水量,及辐射出来的水道经常变动的影响,再加上这一带的地形起起伏伏,造成了某些森林中的区块,雨量特别稀少。虽说是稀少,不过也足以支撑长满丰美的牧草,或少数的灌木,就是一般所谓的「林中草原」。其实窦加敦使节团即将迈进的高庚屋「市区」,以及「英雄的年代」的乌露儿,都是建立在这种「林中草原」的城市。
只是「原始时代」的高庚屋城,在没有冶金技术,及混凝土建筑技术之前,只能就地取材,以土屋及少数几座,历史上绝无仅有的「立体树屋」为主。「原始时代」最高超、惊人的建筑技术,甚至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即将出现在窦加敦使节团眼前。
不过在他们正式进入高庚屋「市区」之前,也就是在他们步出最后一座阔叶林之后,远远的就看到在一处不远的小山坡上,袅袅飘荡着几缕青烟,显然是有人住的地方。只是窦加敦人不解:为何飘起来的烟是绿色的?
「佟超!点我的信号烟!」仁离说。
「是!仁离叔叔!」
佟超难得地露出笑容,因为他感觉到:家,就快到了!
佟超从凝背的一袋行李中,拿出一块木头和一些黄色的石头。他拿的是燃石,是一种易燃的矿石。由于烧出来的烟略带黄色,自古以来就被用作传递讯号的工具。黄色是高庚屋严农氏族的代表色。
不一会儿,从小山坡上跑下了五匹勉,由五个人驾御,一下子就出现在八人面前。五个人纷纷下勉,动作一致起单膝着地,跪在仁离面前。
「仁离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这是窦加敦人第一次看到的大阵仗,这种「阶层制」似乎在很古老就存在了。
有许多历史学家认为,「阶层制」是成立一个大型的组织、部落,甚至是国家的必要元素。而从历史的轨迹看来,这种说法在人类社会中是行得通的。不过,在巨人部落中,却似乎没发生过。
「起来吧!」
「谢大人!」
五个全副武装的汉子,动作整齐划一地起立。
凝心中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是却被这种制度或是气势所吸引。因为这种模式蕴含着一种有条不紊的感觉,或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文明感」。
「等一下我们要搭船回『中央塔』,你们先派一个人回去准备。」
仁离话才说完,一名像是带头的汉子,双手抱拳,像是接收到讯息,跟其中一人嘀咕了几句。那人先向仁离拱手作揖,就上勉又往小山坡的方向离去。
「还有,这些行李就交给你们了。」
仁离随意地比了一下凝及跟着他们从窦加敦回来的勉。
「你们的四匹勉就给我们了。」
「是!仁离大人。」带头的汉子双手作揖。
「喔!对了,回去给这匹勉吃新鲜的牧草,啊不!给牠吃旋米(注2)好了!」
「我看牠也累了!」
「是!仁离大人。」
「好了!就这样,动作吧!」
「是!仁离大人。」
四名汉子一一向其他人拱手作揖,极其尊敬地问他们,哪些行李要由他们代劳。
※
就在大伙儿拆卸行李的当下,仁离继续说话。他讲话的态度虽然还是保持一贯的温和,但似乎回到了自己的领地,语气中又多了几许威严。
「ㄜ…伽俐前辈,等一下我们要骑勉到我们的『北面粮仓』过夜,明天要搭船回高庚屋『中央塔』,所以我们要…两人一组骑勉,那您就和形戈一组,可以吗?」仁离问。
「可以。」伽俐回答。
只是他心想:居然还要搭船!还有「中央塔」!看来高庚屋部落真的非常强大。
「好!那…冯德诺你和凝公子一组,佟超你和阿文一组,我和肯一组。」
仁离快速地将组别分好。
「ㄟ…仁离…先生!我和肯一组好了,我想我们大概会骑!」阿文说。
听到阿文说「仁离先生」,四名汉子不禁好奇地转过头瞄了一眼。
「看什么!」
仁离突然大声斥责他们的「侍卫」。
阿文、肯、凝,甚至是老神在在的伽俐都愣了一下,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仁离讲话这么大声。
但是仁离像没发生什么事似的,振了一下身子,又回头看着阿文。
「你们是在『巨人部落』学的?」
「骑的是这种勉吗?」仁离问。
「喔~是啊!ㄜ…不是!」
阿文没能马上从仁离突然大声骂人的情境回神,另外三名窦加敦人也一样。
仁离看着阿文,点了个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ㄜ…我们骑的是一种…狼,不过…我想大概差不多…吧!」
在有点紧张的氛围下,阿文难得讲话有点结巴。
「狼?」
「你是说你们骑法狼?」仁离皱着眉头问。
「ㄜ…对!」
在这种情况下,阿文不想大费周章地解释神秘狼和法狼的差别。
「法狼可以骑?」
仁离看了一下冯德诺和形戈。两人摇摇头,也露出一副不太清楚的表情。
「呵!好吧!」
「那你们要不要先骑看看!」
「因为光是草食性不一样的动物,驾御的方式就不太一样。」仁离说。
「喔!」
于是肯就二话不说地,在没有勉蹬(注3)辅助的情况下,跃上勉背。看得「侍卫们」暗暗叹服。
「〃☆◎¢*#!」
「〃☆◎¢*#!」
只见肯在勉背上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语言,不过那只勉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仁离看了笑了出来,「侍卫们」、佟超也暗自偷笑。
「ㄜ…仁离叔叔!我看至少这匹勉不排斥肯,可以让我指导一下肯吗?」形戈跳出来说话。
一般勉对不熟的味道,或跨坐姿势不对的人会非常敏感,不过肯骑的这匹勉却显得非常平静,只是似乎听不懂肯的口令。不过在形戈看来,肯算是很好的骑手了。
「我想应该不用吧!」
「这骑术不是一天两天学得起来的!」仁离说。
「好吧!那我们就按照我刚刚说的编组上勉,要去搭船了!」
于是八个人四匹勉就扬长而去,四名侍卫跪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