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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立体树屋

隔天,舒服地还在睡梦中的窦加敦使者们,依稀听到了清新悦耳的透耳塞纳-马恩省琴声。这又是另一项高庚屋时代传说中的乐器,据说它是以枞木最核心、最硬的部份刨制而成,能发出降音「雷(注1)」和升音「扬(注1)」的声音。近代有人试图按照文献重现这种传说中的乐器。不过可能因为刨的结构不尽相同,根据几「片」当时留下来的乐谱演奏,那时的谱大多刻在泥板上,听起来并没有古籍记载给人如沐春风,像与天地有所共鸣的感觉。

不过,窦加敦使者们听到的是正宗的透耳塞纳-马恩省琴声,四人一觉好眠,不知不觉地就在悠扬的琴声中起床。吹了整整二十天的冷锋在这天终于稍稍换气,不甚凛冽刺骨的冷风,从四人的房间,偏床尾方向的小缝吹入。凉风夹杂着久违的飒斯光芒,离「小缝」最近的凝顺势靠了上去,没想到〝啪!〞地一声,那个「小缝」应声打开,凝整个人就这么地栽到窗外。还好窗外是一片人工堆出来的「鸟巢」,其实那是萌羲家族设计的,用来接住不小心从房间里摔出来的人。

「哇…」

伽俐机惊地抓住凝的尾巴和一只脚,不过另外两人却无视于凝的遭遇,面对着透进来的飒斯光芒惊呼。

整个脸栽入由花花草草及树枝编制而的「鸟巢」的凝,缓缓地将身体「乔」平,「乔」正,又蹭了进来,但是两眼保持着目不转睛的状态看外面的世界。

「哇…」

四个人在微妙的惊呼声中,张大着嘴,眼前的情景完全超乎他们的想象。

从窗子看出去,数十头的突被眷养在一大处栅栏里,那个栅栏大概有一百个中央溶洞那么大,里头长有牧草及几丛灌木。突在飒斯光芒下奔跑、嬉戏、吃草、理毛。

在「观景窗」的一个角落上,「好像」还看到了另一棵大伏木也开着窗。四个人纷纷翻过窗子,停在巨大「鸟巢」上向四处张望。「鸟巢」整个安在伏木的枝干之间,底下还绑有麻绳,只要不要太夸张地摇晃,算是很安全。

「哇!」四个人嘴巴张得更大。

不远处的那棵伏木,由下而上有开向不同方向的窗子。而它的底部,从漫延的根往树干的方向,开了一个超巨大的「洞」,有许多人在那儿近近出出,有些是侍女或是侍者,他们在「洞穴」与附近几座「土屋」忙碌地来来回回;有些是侍卫,或是贵族,及技术人员,他们骑着勉往刚刚他们看到的突大栅栏区去。

目不暇给的景观,无数极需探索的信息,像洪水一样滚滚向四人而去。他们看到伏木间的天空,耳朵转一转再仔细听听这悦耳的木琴,伏着「鸟巢」看到离地有十人身长的高度,再看看远方,再看看自己。

「天啊!我们真的住在树里面!」

年过半百的伽俐也跟着孩子们吶喊。

他们又回到房间,衣着都还没穿戴整齐,就冲出房门。在侍者及侍女的带领下,在「立体树屋」的各楼层间跑来跑去。

「立体树屋」结构之复杂,设计之精密,让他们像玩疯了的孩子一样。他们爬麻绳梯爬到满头大汗,先是滑下一楼的「会客厅」,也就是昨晚他们吃「宵夜」的地方。再来二楼是公共餐厅,一样由木头本身凿成的桌椅,虽然位置较多而显得密集,但规划得还算井然有序,有几名侍女、侍者及侍卫在那儿用餐。再来的三四楼是女客的房间及盥洗室,男宾不得进入。五六楼是男宾的房间及盥洗室,盥洗室在五楼,高庚屋人是用轮轴的方式将水吊上去,男客人可以在此处洗脸、洗手,简单地清洗身体。这里还有专业的侍者可以为男宾客按摩。七楼是侍女的房间,八楼是侍者的房间,九楼是侍卫的房间。轮到站哨的侍卫,必须从九楼的房间外面,爬一「户外」的绳梯到达最顶端的「瞭望台」。该处除了负有类似窦加敦巡守及对各哨点发号施令的动作,在夏天,还有另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到夏天时,这些窦加敦的使者们就会了解。

密集的高庚屋「立体树屋」巡礼,到此告一段落。原本清新悦耳的透耳塞纳-马恩省琴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了。音乐在高庚屋部落里非常重要,除了是他们祭祀、歌舞表演,不可或缺的元素,在平常更是报时、交谊、娱乐等,生活中不能没有的调剂品。

窦加敦使者跟着侍者们在公共餐厅吃了些早点。纵观整个人类历史,只有在阿旖山脉以南的部落,有吃早餐的习惯。根据德步希(注2)在《饮食罗曼史》中提到,阿旖山脉以南,相对于北方,自古就有较明显的宗族制色彩,对于一个氏族内的管理、统合,甚至扩及到一个部落、联邦,都较为精致细腻。也因此在「萌芽时期」早期的「部落丛」开始,就有早晚向长辈请安的习俗。

在如此繁杂的氏族体系底下,应蕴而生的是各式精致小点心的制作。在「萌芽时期」早期的遮庞部落(注3),就发现了大量点心制作的「密方」,它们大多刻在陶板上。这种细腻的饮食文化,德步希猜测,与阿旖山脉以南的部落,重视庭园造景及「家庭游戏(注4)」有密切的关系。贵族们或财力丰厚的商人世家,可能在更多的时间点,除了午餐及晚餐,还有早餐、下午茶及宵夜,都在自家园子吃小点心,和族人们闲话家常。

窦加敦使者们用完了早点,侍者已经替他们备好了新的毛皮大衣,以及用小动物的绒毛制成的内衣,正好可以换掉满是汗水,又二十几天没盥洗的衣物。他们在盥洗室用温水擦拭自己的身体,使用过的水顺着水道排掉,直通这棵伏木地下的部份。

高庚屋的「立体树屋」美中不足的是,他们的盥洗室没有大浴缸,也没有马桶设备。不过想想也合理,毕竟「立体树屋」是在树木里头,为了保持干爽舒适,不适合在里头设制大澡堂。再说,在亚牧家族的领地以及高庚屋「中央塔」的部份,他们有开凿几座专门用来洗澡的岩洞,也就是后来「公共澡堂」的前身,还有专门用来上厕所的地方。爱干净注重卫生的高庚屋部落,在「原始时代」就有与现代几乎没什么两样的化粪池,他们以天然的可可碱(注5)消毒和除臭,沉淀过后的污水排入河里或用做肥料使用。

随后,整装完毕的窦加敦使者四人,又在侍卫们的引导下,到附近的勉厩骑勉。他们的时间不多,仁离一行人已经在那儿等待,他们必须在半吉搭内赶到「中央塔」,欢迎庆典在那儿举行。

「吁!睡得好吗?各位!」

仁离叫住勉,停在他们面前,神采亦亦地跟他们打声招呼。形戈也跟在一旁。

「蛮好的!」伽俐笑着回答。

「仁离先生,你们的『立体树屋』实在太惊人了!」凝补充说到。

「呼!是吗?各位能满意就好!」

「不过我们时间有点不够,我们必须在欢迎庆典前赶到。」

由于这天天气放晴,虽然气温仍低,不过仁离已经没戴毛帽了,秀出他精心打理的「发髻(注6)」,上头还绑了一条镶有蓝宝石的黄色丝带。黄色是严农家族的代表。

于是一行人就快速地上勉,在侍卫队长的发号施令下,直奔在南方十艾萨克的「中央塔」。

肯在侍卫后座观察侍卫骑勉的操纵技巧,他发现大致上就是拉绳、用勉刺(注7)蹬牠的腹部,以及〝驾!〞、〝吁!〞等几种口令,并不困难。再回头看看后头的侍卫队,佟超和冯德诺也梳了个发髻,形戈则还戴着毛帽。事实上他一早就去巡视亚牧家族领地附近的牲畜,他还带着一条长鞭和驯服绳(注8)。

「驾!驾…」

在侍卫的喝斥加速下,一行人很快地穿过了茂密的卫树森林,到了「原始时代」奥肯台地最大的林中草原区域。

立即占据视线的「东西」是,他们今早才惊呼过的,不过现在又不得不惊呼的立体树屋,因为眼前的立体树屋足足有十二座。刻不容缓的惊奇,在他们经过两座立体树屋后又映入眼帘,那是一座立体的、巨大圆形观景台。

巨大观景台就像今天的戏剧院一样,底下是一个圆形的表演区,周围是一阶一阶的观众席。只不过「原始时代」的高庚屋人是在原来的巨大凹坑上加工处理而成,毕竟当时还没有好的混凝土技术。不过,这样的圆形观景台也是够让人兴奋的了。四名窦加敦人再度看得瞠目结舌。今天的欢迎仪式就是在这里举行。

当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许多侍者及侍女正在布置,主要是摆放食物,及舞台上的乐器,在「共主」讲完话后,以及来宾说一些话,底下的舞台会有各式歌舞及乐器演奏表演。

窦加敦使者三人简直就在这目眩神迷当中迷惘了,他们没想到有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以及自己的部落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只有肯对眼前这些「派头」不以为然,除了惊喜感外,他不太喜欢高庚屋压抑的感觉,他不喜欢那些毕恭毕敬的侍者,他不喜欢高庚屋人讲话话中有话,又客气得很不自然,简单来说,他从头就没喜欢过高庚屋。

悦耳的透耳塞纳-马恩省琴声在他们到达时再度响起。惊人的人数从各座「立体树屋」的洞口出来,涌入这座圆型户外表演场。前来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男生的头上有的也绑了像仁离和佟超一样的丝巾,只是颜色不太一样,不过基本上大致是黄、紫、褐、红四种颜色,这是四大家族的代表色。另外还有些是平民中的高层,如侍卫队队长,农耕组组长,他们也绑了丝巾,不过是其他颜色。

人潮如浪潮般涌来,仁离、佟超、形戈及冯德诺,忙着和人寒暄,窦加敦使者四人也被卷入其中,眼前的高庚屋人兴致勃勃地问窦加敦的种种,四人也都一一回答。而后他们在侍女们的招呼下一一就座,贵族们及窦加敦使者四人,坐在圆形剧场的一侧,「高阶」平民则在另外一边。由于在贵族区的座位是一张一张独立的「土椅」,用的是被捣实及烧过的「夯土(注9)」,他们可以转向「共主」的方向听他说话。

凝在吵杂声中和身边的贵族聊得很起劲,他跟他们介绍窦加敦的「制度」,虽然相对于高庚屋没什么制度可言,不过凝还是很有条理地介绍着;伽俐则在原地发呆,他需要一点安静及空间来整理他看到的信息,虽然有些人找他攀谈,不过伽俐的回答都过于简短,让他们接不下去;阿文则侧耳偷听其他贵族们之间的交谈内容,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更理解「外邦人」。他和肯都不停地喝着高庚屋的各式热饮,肯也学着阿文偷听。全场就在热络的气氛下等待「共主」出现。

注1:隆克尔星的音阶分成五阶,分别是忑、氩、雷、鸣、扬。其中降音雷和升音扬和其他音阶较难搭配,在歌曲中也较少出现。不过在残存的透耳悦纳琴中却不时出现,一般相信只有透耳塞纳-马恩省琴才能让这些音符美妙地和在一起。

注2:三国时期萨替帝国的历史学家。

注3:萌芽时期早期南方的部落,以制作精细木工闻名。也擅贸易。

注4:萌芽时期流行于南方的一种生活型态。由于经商致富的人渐多,商人会在自家宅邸举办武术竞赛、球类竞赛、益智类游戏或趣味竞赛来打发时间。久了之后造成不同的氏族有自己的球队、武术队,以及炒热气氛的主持人。各氏族间会定期举办联赛。

注5:从可可豆萃取出来的汁液,可防腐及除臭。

注6:萌芽时期及英雄的年代有将头发绑成特殊形式的习惯。

注7:骑勉时绑在鞋子上的尖状物。类似骑马时的马刺。

注8:一般较长的麻绳,只是其功用是用来驯服动物。

注9:建筑材料。经反复拍打而成的坚硬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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