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对那实验室的主人的身份、目的完全不清楚的情况下。
现在林父是在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他。朋友，在很多时候可以作为非常充分的理由，充分到可以不再解释背后的理由。一句语焉不详的“……你自然有你的用处，我希望你可以来……”就把所有疑问都挡回去了。
问题是，自己可以把他当作朋友吗？
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林父提出这么一个特别的邀请呢？不会只是因为自己作弊抄了林枝一个分子式这么简单吧？
陆潜定了定神，不准备再多想，反正明天有到D市的安排，以不变应变应该是最妥当的了。选择权既然在自己，那么在情况不明了的时候，他不想按着别人的安排行事。
陆潜怔了下，自己的心态也许真的变了。之前，他是不愿意违拗任何人的，或者也许是，不敢违拗。
当下叉了块肉放嘴里，嚼嚼咽下后，陆潜开口说：“谢谢伯父，以后几天正好有事，我要去D市一趟，不知道周末从D市回来时你还在不在A市……”
林父哦了一声：“是D市啊……那么随缘吧。”
林枝讶然，追问道：“你去D市做什么？”
陆潜随口答：“一个朋友的母亲得了绝症，我们有几个朋友，准备一起去探望下。”
林枝一怔，略一思量，对陆潜说：“你这个安排好啊，我们学校在暑假不是正好留了参与黄丝带义务活动的作业吗？我正愁找不到主题呢，这病人救助就是黄丝带里面的内容，太好了！”她转头向父亲道，“爸，我明天也一起跟陆潜去D市！”
陆潜一阵犹疑，甚感不妥，这次同去的都是突变伙伴，与林枝应该说完全是两个圈子。
应该是……两个圈子吧。
“不行！”林父骤然答复，语气斩钉截铁，林枝被吓得稍稍耸动了下。
林父的面容又缓和了些，对林枝说：“爸爸回来才几天，你就不要到处跑了。”
林枝便顺从地点了点头，却小声嘟囔一句：“回来你也不会陪我。”
林父也不理会。
陆潜却是多少松了点神经，几人又开始安静吃饭。
陆潜还记得自己来的主要目的是探明琳琳的事情，虽然在进门之前他完全没有计划。
若说完全没有计划，也冤枉了他，他至少明白，自己要先找到林枝。
原因是林枝至少能告诉他一点信息，关于琳琳是人还是机器。
当然这种交谈，是必须要两人单独相对时才合适，如果他在餐桌上提出这种问题……
至少会很雷人吧。
陆潜把目光看向琳琳。
琳琳突地从座位上蹦下来，叫道：“我吃饱了！”转身就要逃开。
王阿姨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怒喝道：“不行！你还没喝汤！”
琳琳手脚都拼命向前伸，嚷着：“不要不要，我要看海绵宝宝，海绵宝宝要演完啦！”
王阿姨不由分说，起身把琳琳抱住按回到椅子上，喝道：“不喝完明天不给你买怒狼狼！”
琳琳两只胳膊嘭地砸到桌面上以示抗议，却不再闹，乖乖抱起汤咕嘟嘟喝起来。
王阿姨长出口气，说：“慢点，别噎着！”
陆潜只觉得诡异，这个琳琳和三测时见到的机器娃娃不仅长得一样，连动作神态也完全一样，怎么会不是一个人？但是，机器娃娃要把汤喝到哪里去？
林枝显然非常疼爱她这个妹妹，对琳琳说道：“琳琳今天不乖，今天有客人来，你到现在还没打过招呼，快叫哥哥！陆潜哥哥提到过你，他说在S市见过你，他很喜欢你的！”
琳琳已经快把一碗汤喝完，拿碗底遮住了脸，说：“他不喜欢我，他喜欢姐姐！”
王阿姨一怔，讶然看向呆住的陆潜和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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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已吃完，看着林父用餐巾抹了嘴巴，陆潜明白今晚有可能不会有和林枝单独说话的机会。
这顿饭开始的时间不算早，时钟已经在指向8点钟。
也许吃完饭他就该告辞了。
如果他告辞，也许林父都不会让林枝远送，陆潜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
一般，父母是会尽量阻止还是高中生的两个男女单独相处吧？
到了校花家里，却不能和她单独相处，这不免让陆潜有点失望，但这不是重点。
没有机会细问关于琳琳的事情，才是让陆潜觉得很失败的地方。
于是他决定抓住机会，孤注一掷，就在这晚餐未散时便开口。
问问题也可以有技巧，他可以不从琳琳是人还是机器这么雷人的问题开始。
陆潜拿定主意，开口道：“伯父，不知道你有否听过I……”
林父招了下手：“走，陆潜到我书房去，我有些事情和你谈。”
陆潜一怔。
林枝更是惊讶地看向陆潜。那表情似乎说明她不明白，自己父亲会和这个第一次登门的陆潜有什么可谈。
林父却已经站起，转上楼梯向着书房去了。
陆潜看一眼林枝，林枝婉尔一笑，说：“我爸好像真的很喜欢你，对其他同学他可从没给过这种的待遇。”
陆潜尴尬一笑，他可没有这么乐观，吸口气，放下餐巾，说：“你不来吗？”
林枝摇摇头：“没有爸的允许，谁也不能擅自进他书房的。他只叫了你，我不敢去。”
陆潜抽动了下嘴角，心道这是个家吗？
他到底是你老爸，还是你长官？
陆潜只好自己起身，也随着林父走的路线跟上去。
林枝便开始帮王阿姨一起收拾饭桌了。
陆潜跟着林父上了楼，又拐进一个房间，不禁倒吸口气。
这个房间足有三十平，五米余高，里面四壁密密码码全是藏书，两杆滑动梯静嵌在书壁上。面南却是一壁落地玻璃窗，窗前两株绿植，凤梨红艳，屋内虽然尽是图书，但窗外夜景璀璨，视野辽阔，倒丝毫不显闭闷。
陆潜醉心，若是坐在这扇窗前静静读书，倒也是番意境。
屋内尽是书香。
林父已坐定在他的书桌前，桌上有壶新沏的茶，显然是王阿姨在晚餐未结束前就已经预备好的。
林父边斟茶边对陆潜说：“没记错的话，你代号狼眼吧。”
陆潜瞳孔微缩，道：“你是IGM的人。”
林父没有接话，自顾自说：“我看了你的成人礼档案，对你印象深刻。世事诸多巧合，你竟然与琳琳同时生活在A市，又在赛区抽到了10号任务遇到了琳琳的复制机。也难怪你会好奇，穷根究地的追到家里来。”
陆潜仔细听着，重复道：“琳琳的复制机……”
林父把茶杯拿近到自己身前熏着手，说：“你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大概是想知道琳琳的身份。”
陆潜吸口气，点点头：“伯父果然明白。我看到琳琳后，发现自己竟然在三测的时候见过她，感到非常吃惊。”
“琳琳就是琳琳，她是我女儿。”林父未加停顿地说，“你在成人礼看到的是以琳琳为原型的人造机器人，与琳琳共享同一个记忆库而己。琳琳前些日子确实去了S市，目的就是提取她的记忆信息注入她的复制体。我这样解释，算明白吗？”
陆潜未想到自己认为很复杂的问题，就这样轻易地问到了答案。
琳琳确实是个真实的小孩子，他在成人礼看到的只是和琳琳有着一样长相的机器人。
怔了怔，笑下道：“这么说，伯父其实也参与了成人礼的安排了。”
林父显然没有回答问题的习惯，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陆潜愣下，直接说：“那么你也是突变者？你是I还是X，也是三区的吗？”
林父饶有兴味地眯起眼睛看着陆潜：“都不是。”
陆潜恍然：“你是IX同体？”
林父吸口气，不耐烦地摇摇头：“我说了都不是！叫你来不是让你提问的，我告诉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希望你已经不再对这个家庭感到好奇。现在我向你提一个要求。”
陆潜讶然，林父自有一股不容人拒绝的气势，只好住了口，等着林父说话。
“从今天起，你要断绝和枝儿的交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