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廉带兵和金兀术会合后,看着郝东军全军狼狈的样子,禁不住好笑,更有点幸灾乐祸。他本来就对郝东海在百胡孙庭中地位高过自己不满,此时当然要借机调侃一番,损他几句,二人一见面,他就哈哈一笑:“金兀术爷,你怎么被中原的老绵羊给抵破了头?不会是自己撞到石头上去了吧?”
郝东海自然不服,但打了败仗也是事实,气呼呼地喘息一阵,斜着眼睛辩解道:“我打的是袁忠的主力,他们又在山上,尽用他娘的火雷子炸,你要有能耐攻上山,我金兀术从此叫你大哥!”
沃廉挤巴挤巴眼睛瞅瞅他,嘻嘻笑道:“这可不敢当,你可比我大多了!等下你看看我的西胡儿郎们是怎么攻山的,要是不行的话,再请孙爷你指教!”抽出佩刀喝道:“儿郎们,一鼓作气,攻下梦屯山!也让郝东海爷看看咱们是怎么打仗的!”
金兀术知他话外之意,无非说自己已经老迈腐朽,不会打仗,不由得恼羞成怒,冷眼看看他,心道:“你小子别得意,这袁忠的部下不是那么好惹的,等你吃了亏我看你怎么说!”原本要提醒他几句的,见他如此嚣张,索性一言不发了。内心倒隐隐盼着他也打场败仗,那样一来,自己就有个伴,日后洱海即使要处罚,也要有所顾忌,俗话说“法不责众”嘛。
王国军打退郝东军,急命部下休整点查,全军一万来人,此时损失过半,还剩不足六千兵将,军械等物也消耗大半,急忙派人报告袁忠,请求支援。
一个时辰后,袁忠命令传来,命他死守,等候我军与敌军决战。
王国军脸色发白,看着精疲力竭的军士,心道:“我就剩这点实力,百胡若再派大军来攻,我怎么守?大帅是不是想牺牲我这支禁卫军?”却又不能说出,只得命部下加修工事,多聚山石滚木。
时近午时,山下百胡军又蜂拥而来。看着黑压压的百胡军兵,梦屯山上守军看得清清楚楚,全都惊呆:百胡这次来的只怕有好几万!真下了血本!
西胡军猛攻梦屯山,山上守军拼命抗击。此战尤为凶险,更为激烈。王国军部半山腰上的防线终于松动,只得退上山顶。
西胡孙攻上半山腰,心中大喜,哈哈大笑:“儿郎们,打得好!等攻下此山,活捉守将,爷重赏你们!”又朝后面郝东军大叫:“你们瞧清楚了,本孙爷的西胡军是怎么打仗的!”
但攻下山腰容易,但到山顶更难。梦屯山半山以上,更加陡峭难行,大唐军依仗地势拼命死守。王国军眼望南方,心内祈盼:“大帅啊大帅,你要再不发援兵,只怕我全军将士都要为国捐躯玉碎了!”
西胡军猛攻一阵,天色已至未时,因军兵们连午饭尚未吃过,攻击已经不像先前那么猛烈。沃廉见军士疲惫,攻势已衰,山顶险恶难攻,便命后撤,稍作休整,一个时辰后再度猛攻,天黑前务必拿下梦屯山。
征北大元帅行营之内,袁忠接到王国军和庆阳守军数道求援信,斥候也接连报告前线敌情我情。袁忠发出命令全都一样,固守待命,等候全军反击!
斥候再报,西胡军稍事休整后,又开始攻山。袁忠微微一笑,朝刘伶点点头:“到时候了。”刘伶命亲兵击鼓升帐。
袁忠首先派出二万人,分赴庆阳东西,监视百胡孙动向,在全歼东、西胡军之前,要顶住百胡主力反扑;通知梦屯山守军和庆阳守军,待我大军杀出,同时发起反击,此一战要将西胡、郝东两支兵马全歼;并再次申明军令:前进杀敌者重奖,畏缩后退者定斩。
将令发出,袁忠亲自带领中军骑兵,率军出发。
西胡张世发,见部下已经休整完毕,挥刀大喊:“儿郎们,山上敌军不到两千残兵败将,他们已经成了待宰的老绵羊,给我冲上山去把那些绵羊都给我宰掉!活捉王国军!杀啊——”
两支百胡军,在箭雨掩护下,往山顶冲去。
王国军脸色铁青,原先所备的防守之物几乎消耗殆尽,命将士们收集山石,砍树做滚木,待敌军攻上时投掷。心中却埋怨袁忠不尽快支援。
一阵投掷过后,百胡军躺倒大片,但后面的胡兵并不退缩,拼命猛攻。守军将士将火雷子、山石滚木投完,拿起刀枪,和冲上来的百胡军殊死相搏。敌众我寡,眼看就要全军覆没,王国军朝南观望一眼:“大帅大帅,你怎么还不来啊?”率领亲兵冲入敌群,开始肉搏。
眼看着敌军冲上山顶,眼看着周围将士一个个倒下,眼看着黑压压的百胡兵将大喊着“活捉王国军”围上来,王国军将近前的几个百胡兵将砍倒,仰天大笑:“哈哈,今天是我王国军为国尽忠之时!”虎目圆睁,大喝道:“狗东西,想活捉我,作梦去吧!”正要横刀自尽,旁边满身鲜血、伤痕累累的副将周晶急忙拦住他:“将军不可!”王国军把眼一瞪:“怎么,你怕死了?”
副将朝山下一指:“将军快看,我们援军到了!”
王国军朝山下一看,果然大唐军旗和“天”字帅旗正指引着援军抄百胡军后路,顿时精神大振,大喝道:“好!大帅!”回身呼喊道:“弟兄们,我们援军到了!大帅亲自来救我我们了!杀啊!全歼这群混蛋!”本来已经筋疲力尽的守军此时见来了援兵,顿时勇气倍增,重新振作起来,杀向敌群。
百胡军措不及防,顿时大乱。袁忠指挥众军将两支百胡军围得死死的,一番勇猛冲锋,直杀得百胡军溃不成军,乱作一团。
西胡张世发拼命大喊下令,乱军中除了几个亲随之外,再没一人听他指挥。郝东海金兀术急忙拉住他:“兄弟,快走吧。”沃廉红着眼睛狂呼乱叫道:“不,我不走……我不走……我……我要活捉王国军,活捉袁忠!”
金兀术命人死死拖住他往山林中退,边跑边劝道:“兄弟,你看清楚了,那边的帅旗是‘天’字旗,这是真正的袁忠主力!袁忠那贼诡计多端,咱们大孙遇到了,也不是对手,我们败在他手,不算丢人!”心道:“你还要活捉袁忠,跑慢一点,咱们都要做人家的阶下囚了!”抱头鼠窜,奔入密林中逃走。
百胡军除东西胡孙带三十多个亲兵漏网,全部被歼。王国军坐在山脚下岩石上歇息,看着山上山下大唐军打扫战场,心内感慨万端。一队快马驰来,当先一人勒马跳下,身后众骑手齐刷刷勒马而停,一面红地白月光的“天”字帅旗迎风招展。那人正是袁忠,看见王国军,快步走来。
王国军和副将等人见大帅走来,急忙站起要行军礼。袁忠见他们有伤,扶住王国军道:“国军,众位兄弟,你们身上有伤,不要动了!”急忙命军医上前诊治包扎。
袁忠看着伤痕累累、残剩无几的王国军所部,脸色一阵沉痛:“国军,兄弟们,你们……你们受苦了……受累了……”
王国军看看周围众兄弟,微微摇头:“大帅,这一仗我部虽然伤亡众多,但将两支百胡军尽歼,咱们……咱们还是大赚了啊!”
袁忠这才笑道:“对,咱们赚了!百胡孙洱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着便会尽起全军来与我军决战。下一步咱们就要打痛他,把他撵出去,他要不走,咱们就把他全部老本吃掉!”见众将士已包扎完毕,便命中军官领他们进庆阳城休整。
王国军虎目圆睁:“大帅,要与洱海决战?那我们还休整什么?请大帅下令,我部要第一个杀到洱海孙帐!”
袁忠赞道:“好样的,国军!这一仗你们立了首功立了大功!不过,你们为全局牺牲很大,不宜再战,必须进城休整!这是本帅之命!”
王国军看一眼身上血痕,摇摇头道:“不,大帅!这些只是点皮外伤,不碍事!我王国军是全军先锋,这是大帅亲自任命的,决战怎么能少得了我这个先锋?!”说着单腿着地施礼请求,“大帅,末将请大帅下令!准许我部再战!”
王国军身后将士齐齐跪下请求:“请大帅准许我部再战!”
袁忠看看众将士,点点头道:“弟兄们,有你们这些英勇无畏的将士,百胡何愁不灭?只是……兄弟们,你们损失很大,又个个带伤……”
王国军打断袁忠,粗声大气地喊道:“大帅,我军是大帅的先锋,请准许我军再战!”
袁忠扶他起身,王国军道:“大帅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袁忠扶着他道:“好兄弟,我……我答应你们了!”
王国军道:“谢大帅!”袁忠接着道:“不过,答应是答应了,你们必须先进城休整,带伤将士不能出战。”王国军一一应下,袁忠又道:“国军,你部下多少人会骑射?”
王国军道:“回大帅,末将所部本来全是骑兵,临开拔前才把战马交出,换了步战装备。”
袁忠心中一动,神色却依然如故。没想到王国军无意间说出一件实情,暗自叹息一声,道:“国军,既然你部都会骑射,咱们这次缴获的不少战马,给你部全部换上!”
王国军及下属一听,极其兴奋,俱躬身施礼:“谢大帅!”
袁忠摆摆手,命他们进城休整,随即又根据目前战场情势,调整部属,准备与百胡军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