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日记到手,夜伝诺每天除了批阅奏折就是翻看日记,一字一句都不敢错过。日记的前半本是上一世的回忆,那些记忆令夜伝诺看得无比心疼。
上一世的慕迟雪叫做诗苡鸥,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亲人。年幼时便被人贩子强行带走,扮作乞丐乞讨。直到警方将这个人贩组织一网打尽,诗苡鸥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由于性子刚烈,还经常遭受打骂虐待。
被救那年她九岁,诗苡鸥进了孤儿院。但她不喜欢孤儿院的生活,虽然不用风吹雨打,虽然不用乞讨度日,但诗苡鸥更不喜欢讨好别人。每每有人来领养孩子,孩子们虽然还小,但心机显露无疑,各个谄媚地讨好大人,希望早点被带走。只有诗苡鸥独自坐在角落发呆,她的目光永远对着窗外。
直到有一天,一对打扮高贵的夫妇来到孤儿院,他们环视一周,视线锁定面无表情、心情冷淡的诗苡鸥。听到他们要领养诗苡鸥,院长有些吃惊,便好意地提醒他们:“那个孩子脾气不好,待人冷淡没礼貌,很难调教的。不如还是选别的吧。”
“性子冷才好。而且那么多孩子中,只有她最漂亮,最像我的女儿。”高贵妇人说完便随着院长去办领养手续。
眼看事情尘埃落定,孩子们纷纷向诗苡鸥投来嫉恨的目光:“她是故意的,故意这样冷淡引起大人的注意。她才是最坏的孩子。”孩子们的议论和围观令诗苡鸥很不舒服,她冷哼一声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下巴高抬,不屑地离开了教室。
什么父母?真正的父母根本不需孩子的阿谀奉承、百般讨好,他们也会发自内心地疼爱孩子。她宁可过得艰苦,也不要一辈子寄人篱下,忍受别人的眼色。于是,趁人不注意,诗苡鸥消失在了孤儿院。
院长得知孩子没了,紧张得说不出话。倒是那双“父母”神情淡定:“院长不用着急,孩子我们会找回来的。既然手续已经办妥,除了会向你们反馈孩子的成长信息外,孩子与你们没有一点关系,记住吗?”见院长点了头,夫妇满意地离开,上了一辆豪华的房车。
诗苡鸥在外一共流浪的七天。七天内,她的衣服从整洁到肮脏。虽然偶尔有好心人给她食物,但大多的时候都是她靠着自己的双手在馒头铺打工,讨生活。
入夜,为了有床“被子”,她在垃圾桶旁与拾破烂的一起抢夺纸板箱;雨天,为了有个勉强干燥的地方睡觉,小小的她竟与桥洞下的乞丐大打出手,争夺“一席之地”。
就当她再一次被人贩组织盯上,群架中她遍体鳞伤,但始终没有放弃没有低头。直到诗苡鸥筋疲力尽,她的“父母”出现了。
诗苡鸥眼看着“父母”非常有范地喝退组织众人,但她没有一点感动。她是个孩子,但她的心智并不简单。一个生来孤独的孩子,从不指望上天会给她奇迹般的转运。“父母”在最关键的时候“找到”自己,是自己命不该绝,还是这一切都是“父母”的安排。
果然,身份神秘的“父母”并不简单,他们需要的根本不是“女儿”,而是一个替他们办事的职业杀手兼职商业间谍。于是,就在那栋最豪华的别墅中,诗苡鸥接受着最最艰苦残忍地体能训练。除了脸蛋,遍体鳞伤。
所以,当初宫变时,伏将军惊讶慕迟雪哪儿来的格斗经验,那栋别墅才是原因所在。
诗苡鸥死去的那天并非意外,而是她作为商业间谍意外获悉到了一份关于自己身世的情报。她的“父母”知道她的性格,知道她再能干也不能留着她,于是那场车祸发生了。而查询诗苡鸥的身份时,警方才知道当初领养她的父母所使用的全部证件都是假的。当然,她本身的身份也是谜团。
转世轮回成了慕迟雪,被爱包围的她很怕自己在安逸中忘了暗处潜伏的残酷。于是,她一边享受温暖的亲情,一边回忆上一世的黑暗。
当然除了不忘曾经心情,她还记录了上一世作为商业间谍所练习的各行本领,调酒师便是其中一段。
此时,吧台前,带着火焰的酒瓶正在夜伝诺的手中做着各种翻跃,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周半,倒酒。卡酒、回瓶,直立起瓶,手背立,一周,拖瓶,两周撤瓶……
根据回忆录中详细的记载与附图,夜伝诺很好地重现了她的记忆。那些动作曾是她刻苦练成的熟练技能,而今她只记得零星碎片。只是抚上酒瓶的时候,手腕依然可以本能地掌握翻瓶的力度:“你曾经在我面前演示过吗?”
老板笑着摇摇头:“这段记忆没有我。”转身拍瓶后背接:“不过,现在有了。”
举起那杯被叫做“紫眸望倾城,一眼续万年”的冰凉紫色,慕迟雪品了一口,脱口便是:“竟比DryMartine还要辛辣。”
虽然听不懂她的言语,但夜伝诺记得回忆录上有过一连串他看不懂的字符,慕迟雪说的应该就是那段。他虽然不急,但还是忍不住试探:“你记得了?”
被他一问,慕迟雪静了声。DryMartine?迎上夜伝诺期待的目光,慕迟雪的眼神从迷茫、不确定、似乎明白直至了然。只是她记起的那一段中并没有眼前的男子,而且那些装扮那些激情的音乐也与此处的冷清与众不同。
时空交错,零星记忆,慕迟雪突然打翻酒杯,痛苦地倒在地上:“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一边是大脑的放电刺激,一边是心中的恐惧,慕迟雪禁不住颤抖。
见状,夜伝诺赶紧将她搂在怀中安慰:“放松,放松,我们慢慢来,慢慢来。”感受着怀中战栗的纤弱玉体,夜伝诺的心仿佛被揪紧,紫眸毫不掩饰对钟离景逸的杀意。
“我听棠柯说,世间有个紫眸男子,他是兀傲国的皇上。”玉体依然颤抖,但相比之前已是平静不少,慕迟雪努力稳着声音:“你是夜伝诺,对不对?”
久久,头上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我答应过我的皇妃,如果她忘了自己,我会帮她记得她的前世和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