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睡眼惺忪间,夜伝诺手捧蛋包饭坐在她面前。浑身酸痛的慕迟雪下意识地看一眼自己寸缕不着的身体,本能地伸手揽过细纱遮挡胸前,她想详装镇定,但脸颊还是泛起红晕。
见慕迟雪的身上红一块紫一块,还有她身下干涸的血迹,夜伝诺有些懊恼。昨晚他已经尽力地怜香惜玉,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仿佛遇到一个漩涡任凭深陷:“慕迟雪,吃饭。”
“不吃。”慕迟雪羞涩地别过头去不看他,肚子却不争气地抗议它的饥饿。夜伝诺无奈地举着勺子抄起小小一口,送到慕迟雪的嘴边:“我喂你吃。”
鲜嫩的金黄实在诱人,慕迟雪将勺子上的一小口含入口中。原本一夜云雨后干燥的双唇瞬间油润,一张一合,夜伝诺望得出神。慕迟雪见他略略呆滞的神情,不禁埋怨:“第二口呢?”
“哦,来了。”夜伝诺伺候人的动作很熟练,让慕迟雪有些不解:“挺会照顾人。”
夜伝诺不可置否地一笑:“在军营中照顾过受伤的士兵,他们都替我卖命,我也该慰劳他们。”
“那么伏羲琴呢?你也慰劳过她吗?”慕迟雪低头一口,故作淡定地咀嚼着。
“原来你是选择性失忆,一个见面不过两天的人,竟能让你印象深刻到失忆也忘不掉。”慕迟雪酸溜溜的问题总能令夜伝诺提升满足感:“女人,我只记挂过你一个。”慕迟雪得意地偷偷一笑,口是心非道:“我一点也不稀罕。”
“不管你稀不稀罕,因为我对你情有独钟,所以你也必须对我一心一意。”每每想到五个月来,钟离景逸那个阴谋腹黑男天天陪着慕迟雪,即便落红已经证明两人无纠葛,但夜伝诺还是醋意翻腾。
看出他的纠结,慕迟雪转移话题:“这个饭很好吃,你做的?”
“嗯。”夜伝诺应了一声:“这叫蛋包饭,日记上说是你最爱的食物,所以我每天练习。蛋不能老又不能生,里面的牛肉也要精挑万选,酱汁更是让御膳房反复熬制。要知道这种细活对男人来说不容易。”
“日记上写得那么清楚?”
夜伝诺点点头:“你的日记图文并茂,不过蛋包饭没有配图,可能你自信不会忘记。”
“没有图,你怎么知道它的样子。”
“因为你做给我吃过,这本是你的拿手好菜。当初若不是你大献殷勤,冒着被射杀的风险给我送饭。我也不会答应陪你画婚纱照,费时又费力。”
慕迟雪了然一笑:“少嘴硬,如果你真心不愿,岂是一碗蛋包饭能够动摇的。”
“慕迟雪,你真不跟我回去?”
“恩,现在还不是时候。”想起数月来钟离景逸的神出鬼没,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失忆之后,钟离景逸说他是我的初恋,一边软禁我,不准任何人靠近我,一边却任凭夏兮对我嘘寒问暖。但是,按钟离景逸的性格,夏兮怎会成为例外。”
“所以,你怀疑夏兮与钟离景逸有交易。”
“大交易。包括我,包括你。”
昨夜来的人的确是他们两个,随着思绪,紫眸逐渐深邃。虽然不情愿,但必须说明:“慕迟雪,夏兮很爱你,他是为了你才来紫曌继位……”
这边,夜伝诺为慕迟雪的记忆补课。那边,紫曌某处小黑屋内关着一个正受酷刑折磨的女子,棠月儿。
“听说倾城郡主把毒月谷的毒方之一告诉了你,究竟是什么?说!”彪形大汉毫不留情抽打着棠月儿。
“我知道,但什么都不会说。”
“小丫头嘴真硬,真有脾气。”彪形大汉抬起她的下颚,扫一眼她衣不蔽体的身体,狞笑。
里屋传来歇斯底里地哭喊,钟离景逸却在黑屋外淡定地品茶。自从夜伝诺离开兀傲,棠月儿便被钟离景逸的人带来这里。三天了,看似娇弱的女子却用惊人的毅力守住与慕迟雪的秘密。哪怕遭遇鞭刑、遭遇**。慕迟雪,为什么你,还有你身边的人各个都那么不听话。
发泄完欲火,彪形大汉退出刑房:“少主,她还是老样子。”
“去把她泼醒,我有话要问。”大袖一挥,钟离景逸起身往黑屋去。
盐水洒在伤口,月儿叫声撕裂。
“你好啊,棠月儿。”钟离景逸声音温柔,面带笑容。
“是你!钟离景逸!”棠月儿带血的双目瞪得老大,眼神的愤恨似想将他生吞回剥。棠月儿的挣扎使得锁紧她的铁链蹭蹭作响,犹如一头困兽。
“原来你还记得我。那时候,你还很小。”钟离景逸不疾不徐地靠近她:“说来,我与你们棠家还真有缘。”
“郡主呢?你把她怎样了。”
“她是不同的。”不顾自己的安危,反倒关心慕迟雪的近况,钟离景逸冷冷一笑:“你就不关心自己的死活?”
“呵呵,你觉得受尽这样的折磨,我还想活吗?”棠月儿对他仇视一眼:“不过,你比我更可怜。就算吃了忘情丸,郡主还是不信你的鬼话。演了一辈子戏,却骗不过她。这就是相生相克,郡主早晚会收了你这个恶人。”
啪!夜伝诺反手一个巴掌落在棠月儿的脸上,可是这点痛对于遍体鳞伤的她而言,直接无视:“怎么,说到你痛处了。郡主曾经说过,身体上的疼痛比起心痛,根本不算什么。”
啪!又是一掌:“棠月儿,你的姐姐和哥哥都在我的府里,若不想他们死就乖乖开口。”
“又是这一招!”棠月儿轻蔑一眼:“当初城阙之上,你就是用‘情’牵制了郡主。可惜这种招数只对郡主这般重情重义的女子管用。姐姐在我心里早就死了。至于哥哥,只要是为了郡主,他也宁愿一死。”
“既然那么不怕死,为什么不咬舌自尽。”凤眼斜睨,冷冷一句。
棠月儿笑得凄狂:“因为郡主说过,你总对得不到的东西存有执念。只要我不开口,你就不会杀我。郡主失忆后,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我。然而只要我活着,就能拖延你的时间。”
“郡主的话,你倒记得清楚。”钟离景逸衣摆一挥:“来人,从她房间搜来的物品都拿来。”
说罢,彪形大汉拿来一个包裹,这是劫持棠月儿时一并带来的。钟离景逸将包裹平铺在地,耐心地检查那些瓶瓶罐罐。他的鼻子灵敏,能够分辨出药品中的成分。但当检查到一个银色药瓶时,他却分辨不出气味,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寻常药物。
棠月儿对他每一个检查都冷眼旁观,这一个自然不能例外。可是钟离景逸无需根据她的神色判断,举着银色药瓶走向棠月儿:“这是什么。”
棠月儿胡诌道:“一种服下之后能使全身溃烂的药物,而且具备很强的传染性。”
“很好。”说完,钟离景逸将她下颚一扣,药品中的小部分粉末溶解在口中。棠月儿想吐却再也吐不出,只觉得身体飘飘欲仙,周围的一切开始视觉错位……
入夜,夜伝诺与慕迟雪一起漫步月下,走近她的住处时,就见棠柯飞身出府往一个偏僻的方向行去。
慕迟雪牵上他的手:“快去看看。”夜伝诺意味一笑,心道:这下有的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