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舟道:“这是怎么回事?”
苗女神情恐惧,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廉舟见两人的表情,便猜这两人定然是受了什么异变,左右看了看,苗地的寨子一般都是依林而建,周围被密林围绕,雨后的林子里散发着枯枝腐朽的败味和泥土的味道,冷风呼啸,在林子内外四处乱窜,整个苗寨被清冷的月光一照耀,无端变得有些阴森。
阿朗瞳仁紧缩,突然一声大吼,举刀朝地上的“尸体”砍过去,苗人的肚腹上破开了一大条口子,奇异的是里面竟然没有血流出来,伤口上却流下一滩黑色的东西,苏婉凝目一看,那一团黑色的东西竟然是一条条的血管。
黑色的血管似乎是活物,一收一缩附在**上,不过一会儿,爬满了整个伤口,廉舟眼里极好,一眼看过去,便知那血脉里面竟然爬满了黑色的小虫子,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躺着的苗人突然动了,他“活”过来的第一眼便是去抓周围的活人。
苗女此时已经被吓傻了,被苗人一拉,一屁股瘫在地上,只口中不断的哆嗦着喃喃,“蛊……蛊人……蛊人……”
蛊人被苗女挡倒在地上,几息之后再站起来,睁着死人无神的双目,一把扑到苗女身上。
廉舟眼疾手快一刀朝蛊人手臂砍去,蛊人断了一只手,却像是无知觉似的锲而不舍抓向苗女的脸。
蛊人动作并不是特别的快,饶是平常,稍微有点反应的人都能躲过,但此时苗女已经彻底被吓傻了,脸被蛊人青绿的一抓,赫然抓出几道深红可怖的沟壑。
苗女尖利的声音冲破耳膜,似乎这时才清醒过来,挣扎着去踢蛊人,蛊人被苗女一踢,原本掉出肚腹的肠子四散零落,却不为所动,本能的伸出爪子从苗女脸上撕扯出一块肉,喂到嘴巴里啃咬。
苗女凄厉的尖叫声变声痛苦的嘶鸣。
“呕……”苏婉见到如此恶心的场面,再也忍不住吐了起来。
被苏婉用砖头砸晕的第二个苗人突然动了起来,廉舟眼疾手快,这一次干脆利落砍上蛊人呃咽喉要害处,蛊人喉头破了一个大洞,仍旧机械僵硬的从地上爬起来,苍蝇逐臭似的抓向站着的人。
“咯咯咯……咯咯……”
阿朗面色惨白,突然发疯似的挥刀乱砍,蛊人四肢零落,即便是没了双腿,也仍旧坚持不懈的朝众人爬过来。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几个晃神之后,原本被抓得满脸血污的苗女脸色渐渐变成青绿,她捡起被蛊人扯下的左手手臂,一口咬进了嘴里,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同伴,喉咙“咯咯咯”的鼓动。
那原本是她自己的手臂!
苗女的转变终于成了压垮阿朗的最后一根稻草,阿朗张狂乱叫,胡乱飞舞着苗刀一把冲进了林子里。
廉舟此时再也不顾得那么多,拉着苏婉就往外面跑。
后面三个蛊人穷追不舍,幸好转变后的蛊人虽然无痛无觉悍不畏死,行动却比普通人要慢上些许。
两人跑了许久,苏婉气喘吁吁,对廉舟道:“我……我不行了……”
廉舟扫了眼吊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蛊人,不知异变是从何人身上开始的,此时苗地已经有许多人被变成了蛊人,变成蛊人的人不会咬自己的同类,他们本能的追逐着活人的肉体,将鲜活的人类啃得血肉模糊。
然而更令人恐怖的是,那些原本被啃噬的人即便已经四肢不全,不到一个时辰却又变成了啃咬自己身体的蛊人,蛊人放开同类,他们便跟着蛊人一起,开始寻找新鲜的人肉。
他朗声道:“阿婉。我怎么可能放下你!”
苏婉嘴角扯起一个僵硬的笑:“但是我跑不动了。”
廉舟躬身:“我背你。”
苏婉摇摇头:“你快走吧。这次到苗地来,是我拖累了你。廉郎。即便你马上离开逃命,我也绝对不会怨愤你的。”
廉舟不理苏婉拒绝,一把将她甩在背上,匆匆往前跑,刚跑没几步,杂乱草草丛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静夜里特别清晰,廉舟眯着眼睛一看,茂密的垂叶榕后面伸出来一把闪着冷光的苗刀,到后面走出来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如果不是那把刀,廉舟是绝对认不出来,那个人,是不走前逃出去的阿朗。
现在的阿朗头发被扯光了大半,鼻梁下塌,一只眼睛眼珠子破裂,瞳孔流出黑色血污敷了满身满脸,嘴巴长长裂开到人根本不可能弯曲的弧度,唯一上好的左脸脸颊皮肤青紫,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的模样。
他胸口处咧开一个大洞,已经变成乌黑的心脏悬挂在身上,然而与先前两个苗人不同的是,阿朗似乎还剩下一些身为人的意识,他看到两人,眼珠子木然的转了转,呵呵的笑了起来。
苏婉趴在廉舟背上,听着阿朗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吐气声,因为没了鼻子,他说话含糊不清,尾音上甚至伴随着极度浓厚的气泡音,苏婉汗毛倒立的听到他呲牙咧嘴道:“你们……还……咯……咯咯……跑么……”
苏婉看他一边含糊不清说话,一只手拖起自己的心脏往嘴巴里喂,嘴巴缝隙里,露出口腔里尖利的牙齿。
一股恐惧从心底升起,苏婉浑身一个激灵,本能伸手入怀去摸板砖神器,掏出一个火折子,干脆擦燃,点点火光在黑夜中燃起,愈发将阿朗非人非鬼的脸照得清晰。
阿朗呲牙咧嘴的笑,缓步朝两人的方向走,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到地面,他走得并不快,但似每一步都踏在人的心口上,挑拨着人心底最深沉的恐惧。
廉舟沉凝的举起苗刀,凌厉抬手砍向阿朗,阿朗本能想躲,但不知是否变异让他失去了行动力,他仍旧缓了半拍,廉舟的苗刀斜斜从他耳朵上擦过,削下了半只耳朵和一直手臂。
阿朗身体一僵,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嘴巴一直咧到了耳朵边,似乎很开心,但声音破碎似在喉头打滚儿,阴森嘶哑比哭还难听,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