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舟调转马头:“不知。”
“不知……”胖子庞安摸着几丝胡须,斜斜睨着苏婉两人:“我与赵王收到消息,西郊城门有歹人作乱,搅得百姓家宅不宁。你们可知那歹人是何人?”
廉舟道:“不知。”
胖子庞安眼珠子一鼓,上上下下打量了廉舟和苏婉两眼,见两人虽然浑身狼狈,衣裳却是极好的,再见苏婉容貌娇艳,喉咙一滚儿咽了咽口水,口气不由得软了几分:“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廉舟心里一笑,勾了勾嘴角,“豫州廉舟与拙荆路过长沙,没想竟在此处遇到赵王和庞师爷。”
下马,对着那锦绣奢华的轿子行了个士子礼。
廉舟说完,苏婉跟着下马,对司马徽盈盈一拜。
不过一会儿,轿子车帘挑开,司马徽下轿。
“豫……州……廉舟!”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廉舟一番,旋儿一挥手,满脸激动道:“真……真的是廉舟?”
苏婉一愣,廉舟尚未回答,司马徽已经看到他腰际三足金乌佩玉,再次脱口:“廉……廉郎君……既然,然,然来了,快,快快有请!”
廉舟道:“赵王可收到这里****的消息?”
司马徽点点头,看向庞安。
庞安心神领会接口:“我们来之前,是有人来报,此地突然冲进一群山贼匪子,闹得整条街道鸡飞狗跳……”
他正说着,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吏,对着庞师爷咬耳朵。
庞安听了,下巴上的肉笑得一颤一颤。
他“呵呵”道:“廉郎君可放心,那些劫匪已被抓入狱。”
“劫匪……”廉舟缓缓重复了一遍,心里生出一丝疑虑,凝目看庞安,见他不像说谎,问:“都被抓了么?”
庞安笑道:“跑了一个……不碍事。有下面的人,廉郎君可放心。”
司马徽摆手,对廉舟道:“廉……郎……君既然……来,来了……请……请……请”
苏婉躲在廉舟身后,低垂着眉目,强自忍住嘴角上翘,端着一张严肃面瘫脸,忍笑忍得肚子疼。
廉舟与众人见过礼,骑马跟在司马徽轿子旁边,苏婉忍不住戳戳他胸口:“为什么要跟赵王回去?”
廉舟小声道:“赵王有守城兵,若得他帮助,比我们远去求安平将军相助来得及时。”
他指了指周围热闹的景象:“只有城西有骚乱,看来事情还没有闹大,只是,我们明明闻到蛊人的腐臭味,为何变成了劫匪?”
“这些,等到赵王府细细说罢。”苏婉仰背靠在怀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请……请……请……哈哈,没想到赵王居然是个结巴!笑死我了……我真不敢置信,一个结巴,竟然还做着皇帝梦,竟然还有人愿意追随。”
廉舟道:“结巴自然不可能成为皇帝的。”
苏婉眼珠子转了转:“你是说……真正想要造反的不是赵王,而是另有其人?”
“世人眼中,赵王庸庸碌碌,软弱善良而毫无上进心,勉勉强强把长沙城打理得无功无过,已是难得,还要再想其他,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长沙百姓眼中,而他的长子司马懿确是文物全才,笼络赵王半数臣子,如果不是赵王其下众老臣诸如庞安等人与其争锋相对,只怕这赵王的权利,便会被瓜分殆尽。”
“皇室眼中,最大的眼中钉不是赵王,而是司马懿。”
苏婉听廉舟轻描淡写的说,心里蓦地一跳,以赵王……这种不作为的状况,岂非无论长沙发生了什么,最尖利的利剑、指责都不会直指向他,即便是司马懿叛乱失败,赵王也有可能是受胁迫而为……
苏婉瞳仁慢慢紧缩,直直凝着远处的奢轿,如果赵王不是真的庸碌之人,那么他就是最精通谎言的骗子。
但是皇权历来信奉诛九族,赵王这种中庸的做法……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招可以使他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苏婉心里胡乱猜测,身躯愈发瘫软在廉舟怀中。
廉舟无奈:“有人看着呢?你这幅模样,你哥知道么?”
苏婉眯着眼睛笑:“我哥很严肃,重规矩。”
廉舟点头,“她会重新教导你如何变得端庄贤淑,雍容娴雅,做一个名门闺秀。”
苏婉扬额:“那廉郎会告诉我哥吗?”
廉舟反问:“阿婉能在你哥面前再装数十年么?”
苏婉不说话了。
两人小声低估期间,走到赵王府门口,几名奴扑鱼贯而出,廉舟与苏婉纷纷下马。
司马徽缓步踏上青石板,转身对两人比了一个“请”,廉舟回礼,当先与庞安师爷等进了府,苏婉因为身份原因,只能规规矩矩跟在廉舟后面。
心里有些憋屈,苏婉暗暗撇了撇嘴,心里道:总有一日,我苏婉一定会站在廉郎身旁,不再像今日这样,憋屈的只能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苏婉一只脚踏进门栏,忽然接收到一股刺人的目光,偏头朝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正对着街角,那里空空荡荡,没有人,瓦砾沿着缝隙滴水,与潮湿的地面混作一处。
苏婉脚步一顿,再看看周围什么都没发觉的人,默然跟着进了王府。
沐浴完毕,换上王府新送来的衣裳,苏婉跟着仆人踏进宴会。
此次赵王宴请廉舟,司马徽将长沙城内大数名流士人请了来,似乎想要造成廉舟“投靠”司马徽的“事实”,廉舟蹙了蹙眉头,持杯听着司马徽结巴着话赞扬自己。
苏婉与一群女眷坐在一起,看向廉舟——虽然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她依然看出他十分不耐。
苏婉垂目吃饭。
司马徽说完了欢迎词,男人们官腔来回几趟,廉舟将苗地出蛊人的消息属实上告,庞安眼珠子一瞪,道:“蛊人?”
司马徽挥挥手,“蛊……蛊……不是在苗……苗地么?与我……我……我们长沙何干?”
廉舟道:“蛊人虽然在苗地,但若进了长沙城,只怕百姓危矣,廉舟方进城门,的的确确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司马徽道:“或许……,是是哪……哪家死了……人呢?廉……郎君不必……不必大惊……小怪!”